待在涼亭坐下,楊嫻便也小步跟了過來,只是,她只是隔著石桌站定在鳳瑤對面,滿身拘謹,不敢坐下。
鳳瑤抬頭掃她一眼,越發放緩了嗓音,“楊姑娘坐吧。本宮與東臨公子都是極好的友人,你既是東臨公子的心上人,自然也不必在本宮面前太過拘謹。”
楊嫻猶豫一番,才略是不安的坐了下來,只是她眉頭仍舊是緊緊的皺著,眼中有複雜怯生之色浮動,一時之間,竟也沒說話。鳳瑤掃她兩眼,思緒微動,待得沉默一會兒,便再度主動的朝她出聲,“楊姑娘有何話要對本宮說?”
她似是驚了一下,也似是這才回神過來,當即抬頭朝鳳瑤望了望。
鳳瑤面帶笑容,柔和望她,不願將她嚇著。
待得片刻後,楊嫻才低低的垂頭下去,咬了咬牙,默了一會兒,低道:“其實,其實民女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與娘娘說,只是,只是……”她再度緊張開來,這‘只是’二字也掛在嘴邊說了幾遍都沒真正道出後話來。
鳳瑤打量她兩眼,心頭有數。
“楊姑娘可是想與本宮說東臨公子的事?”鳳瑤斂神一番,問得直白。
楊嫻怔了怔,愕然的將鳳瑤望著,待得片刻後,她才終於將滿臉的驚詫壓了下去,低聲道:“民女身份卑微,有些事,自然不敢與皇后娘娘說。只是,民女與他在一起已有六月了,這六月裡,他是如何過來的,心頭在想什麼,民女也都是看在眼裡的,是以,他心頭掛記的究竟是誰,究竟放不下誰,民女也是知曉的。民女以前還在詫異,他那麼好,為何他心繫的那位女子不愛他,不願與他在一起,為了求證這點,民女硬著頭皮隨他來了楚京,卻是如今親眼一見,民女才知,原來他的心上人,早與另外一名男子情投意合,兩相恩愛。”
她終究還是不敢將話中人物的身份全然點開。
鳳瑤則勾唇笑笑,對她這話並不詫異。
當初與東臨蒼在崖谷生活那麼久,東臨蒼心頭在想什麼,她又何來不知。
只不過,東臨蒼自制力極強,且也看得清形勢,是以至始至終,東臨蒼在她面前都沒說出過任何出格的話來。卻不料,本以為往日的所有之情都該隨著時間的消逝而逐漸淡化,奈何,這些陳年的舊意,竟再度被楊嫻如此直白的說了出來。
鳳瑤神色微動,深眼將她打量一會兒,僅道:“楊姑娘很在意此事?”
楊嫻咬了咬下唇,沒有撒謊,“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在意的。只因,民女如今不確定他是不是真心想與民女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將民女放在他心上了。”
說著,嘆息無奈的道:“妾身與他相遇時,他當時因為採藥從山上摔了下來,當場暈厥,是妾身偶然路過之際將他救回了家,陪他養傷。他在民女家住了半月之久,卻也正因如此,村中其餘之人都認為民女在傷風敗俗的偷男人,要將民女拉去浸豬籠,我爹孃護不住民女,只得眼睜睜看民女被拖走,後來,是他主動出來道清原委,執意將民女護著,甚至也在村民面前親口說要娶民女。”
冗長的一席話,鳳瑤聽得有些悵惘。
沒想到東臨蒼與楊嫻之間,竟是這樣的。
“許是說者無心,但聽者有意。自從那會兒起,民女就將他要娶民女的話記下了。他對民女也極好,傷勢好了後,主動帶民女去了大英的東臨世家。民女一直都在小村中長大,不曾見過世面,更也從不曾見過那般寬敞的府宅,從那會兒起,民女才知,當初民女親手救的那個滿身是學的男兒,再也不是成日穿著我爹那普舊長衫的落魄書生,他是名門公子,家大業大,是比我們村鎮的縣令以及巡撫都還要顯赫的人物。”
僅是片刻,楊嫻再度出聲。
鳳瑤默了一會兒,才低道:“你在擔心?擔心他身為名門之後,尊貴之至,你擔心配不上他?”
楊嫻點點頭,整個人頗有幾分悲傷入骨的模樣。
“也不是在擔心配不上他,而是民女本來就配不上他,他那麼好,那麼顯赫,怎能娶民女啊,民女這般身份,該是做他家的丫鬟都不夠格的。且民女也知曉,他應該是不喜歡民女的,只因民女救了他,他又在村民面前承諾過要娶民女,他本就是個說話算數的人,是以才一直將民女帶在身邊。”
說著,語氣越發的悲傷,“民女終究不是他的心儀之人,他也沒打算真正娶民女,且民女一直跟了他五個多月了,他也只是帶著民女在各地遊歷,一點也沒有成親的打算。民女有自知之明的,不想成為他的累贅,不想等到厭了民女時才主動開口讓民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