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緩而道:“臣弟悟出來得。”他答得自然。
鳳瑤冷到:“本宮如今尚且在此,你竟敢言道這等大逆不道之言,可是太過未將本宮放於眼裡?”
他眼角幾不可察的挑了半許,整個人依舊淡定平緩,神情並無什麼複雜起伏,他僅是朝鳳瑤微微而笑,悵然平和的繼續道:“都如此之境了,皇姐還打算在臣弟面前施威麼?皇姐莫要忘了,這裡是臣弟的地盤,不是大旭的宮城,皇姐若聽不慣某些話從而欲對臣弟發怒,便也望皇姐在發怒之前先看清現實,這裡是曲江之邊,不是你常日威風八面的大旭朝堂。”
鳳瑤瞳孔一縮,心底的冷意越發上湧,不待他尾音全數落下,她便驀的抬手往前,雷厲風行的扣住了他的脖子。
瞬時,身後幾名兵衛頓時一驚,紛紛抽刀上前,卻也正這時,贏易再度恰到好處的出聲,“不準上前!退!”
這話並無半點戾氣,反倒是幽遠平緩,然而卻是莫名的夾雜著幾許威儀,逼得幾名精衛再度後退。
他微微抬眸,那雙深得無底的目光分毫不避的迎上了鳳瑤的雙眼,“皇姐殺了臣弟的母妃,而今,又是想殺了臣弟嗎?”
說著,嗓音一沉,似在嘆息,又似在莫名的絕望與悲涼,“皇姐對臣弟,終還是再度生了殺心,是嗎?”
“贏易!你雖也身為皇族子嗣,更也得徵兒敬重喜愛,但你別以為憑藉這些,本宮便心有忌諱不敢殺你!你如今領得六萬大軍成為大盛的走狗,全然顛覆我大旭的國之根基,甚至還敢讓大旭之國陷入這天下紛爭的危機,你如此膽大妄為,你以為,本宮當真不敢殺你?本宮早給過你機會,本宮也曾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你,可惜你終還是因惠妃之事懷疑本宮,肆意破壞我大旭根本,本宮就且問你,如今你悔還是不悔!你身為姑蘇一族的子嗣,可有對我姑蘇一族的列祖列輩,心存半點愧疚?”
贏易面色一沉,目光,越發幽遠。
待得片刻後,他才視線聚焦,再度迎上鳳瑤的眼,“若說,臣弟不後悔,不愧疚呢?”
鳳瑤心口一騰,那隻握在他脖子上的手越發用力。
他似如未覺,滿身淡定,不掙扎也不告饒,僅是薄唇一啟,繼續慢騰騰的道:“本就是大旭一族欠臣弟的,也是皇姐欠臣弟的,臣弟有何可後悔的?臣弟如今所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要找回尊嚴,拿回屬於臣弟的一切,臣弟有何過錯?又有何可愧疚的?再者,一旦此番攻下大周,大盛皇帝便會應臣弟之意,徹底讓大旭脫離他大盛,再也不必成為他大盛的番邦,且還可一次性得大盛賞賜的兩座邊關城池,百萬賞銀,如此,臣弟也算是在不顧前嫌的幫大旭。”
“你瘋了嗎!大盛狗賊的話你也信?你可知一旦你前腳與大周開打,大盛後腳便可坐收漁翁之利,全數將兩敗俱傷的大周與大旭收於囊中……”
鳳瑤嗓音一挑,語氣越發冷冽,卻是後話未落,贏易便深眼望她,悵惘幽遠而道:“倘若當真如此,那便是臣弟的命數,也是大旭的命數。”
“不可理喻!姑蘇贏易,你當真瘋了麼!”
鳳瑤心口越發惱怒,恨鐵不成鋼的惱怒。遙想往日這贏易終歸還算是聽話,卻不料如今的他,竟是這等愚昧執拗。
她心緒澎湃上湧,下手的動作也越發加重,卻也正這時,贏易氣息不勻的靜靜凝她,突然勾唇笑了,“皇姐不敢殺臣弟,也殺不了臣弟的。”
鳳瑤神色驀的起伏。
他繼續道:“只要臣弟一亡,曲江之邊的六萬大軍定義無反顧的衝針殺敵。但若臣弟不亡,臣弟還可讓他們原地駐紮等候,不急著攻打大周,也趁勢可耗著後方的大盛。再者啊,臣弟本是中了大盛皇帝的毒,毒藥似也兇險,倘若那大盛皇帝不給臣弟解藥,臣弟自也容易毒發而亡,如此,皇姐可要賭一回?就賭,在這曲江之邊好生住上幾日,沒準兒這幾日內,臣弟突然身子不適,暴斃而亡,而待臨死之前,臣弟,便將六萬大軍兵符,真心送你,如何?”
“憑你也敢威脅本宮?”
鳳瑤冷眼凝他,陰沉沉的問。
他笑得有些慘然,“從小到大,都不敢威脅。臣弟,僅是在用臣弟的方式,好生為自己活一次罷了,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許是皇姐也該知曉,臣弟對皇姐,終是崇敬的,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一樣。甚至於,便是皇姐殺了臣弟的母妃,臣弟,不也是未想過殺皇姐,不是嗎?”
這話一落,鬼魅慘然的咯咯笑了。
鳳瑤聽得心底發緊,眉頭一皺,扣在他脖子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