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心思嘈雜密集,是以今夜,鳳瑤也不曾去幼帝寢殿用晚膳。待得夜色越發濃稠,她才稍稍起身,站定在了那冷風肆虐的窗邊,目光,則幽遠深邃的凝在窗外那層層的白雪上,凝了片刻,視線又稍稍的朝前方小道的盡頭落去,只見,那光火的盡頭,漆黑隱隱,深邃無底,似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鳳瑤暗自一算,嘆息幽遠,此際離大年除夕,也該是不遠了。
曾記得,當初幾載的過年都是在道行山上過的,無張燈結綵,無熱鬧炮竹,有的,僅是深山如淵,漆黑磅礴。
當初本也是一直念著有朝一日可歸來宮中,可好好生生的過一次年,卻不料,萬事滄桑,初心,早已回不得當初洽。
越想,心口鬱積的複雜頹然之感在層層的搖曳起伏。
待得半晌後,鳳瑤終是稍稍攏了攏衣裙,準備合窗。
卻是,手指剛剛觸碰上雕窗,還未來得及用力,而那漆黑道理的盡頭,突然間,有抹頎長的人影踏步而來。
鳳瑤神色微動,手中動作下意識停歇,目光幽幽的朝那小道盡頭的來人望去,則見那人,滿身修條頎長,步伐緩慢平穩,那亦步亦趨的模樣,她無疑是極為熟悉鈐。
幾日不見的人,而今再度相見,這心底沸騰著的感覺,似如隔了三秋一般,突然間,竟有些陌生了。
冷風浮動,肆意揚亂了鳳瑤髮絲,也順勢,揚亂了那人滿身玄色的衣袍。待得走近,他便微微抬眸,那雙略微映著火光的瞳孔恰到好處的朝鳳瑤望來,瞬時,二人目光相對,他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而後便故作自然的將目光挪開了。
鳳瑤眼角微挑,仍是分毫不避的凝他,待他站定在一側的殿門前時,他才再度轉眸朝她望來,低緩出聲,“長公主,微臣有事稟報。”
“進來吧。”
鳳瑤也未耽擱,幽遠淡然的出了聲。
嗓音一落,便轉身過來,踏步至不遠處的軟榻坐定,修長的指尖稍稍端了茶盞,漫不經心的飲了口茶。
許儒亦推門而入,緩步過來,徑直站定在鳳瑤面前。
待得鳳瑤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他才按捺心神,兩手微微一抬,恭敬儒雅的朝鳳瑤面前遞來了一隻大紅的摺子。
鳳瑤下意識垂眸一望,瞳孔之中,剎那映入了喜帖二字。
她眼角一挑,未言話。
許儒亦緩道:“家母身子越發不好,又極想見得微臣能早些成家,方能心安。是以,待仔細權衡後,微臣將婚期,定在了兩日後。此事雖不宜驚動長公主,也不宜尊崇民間之法為長公主送得喜帖,但微臣,仍還是想依照民間習俗送長公主喜帖,專程,邀長公主後日過來觀禮。”
是嗎?
前兩日才訂親,後兩日,便要急著完婚了?
許儒亦如此之為,究竟是因太過孝順而急著完婚讓許老夫人安心,還是,心有決絕,欲透過成婚之事來全然逼他自己對她姑蘇鳳瑤斷了念想?
思緒翻湧,略有嘈雜。
卻待揣度片刻,鳳瑤終是按捺心神一番,指尖微抬,極是自然的接過了他手中的帖子,隨即目光微微一垂,漫不經心的在喜帖上打量,平緩無波的道:“皇傅可是認定你那堂妹了?我大旭上下,官臣之後的淑儀千金自也不少,甚至王公貴胄之中,也不乏品性兼優的郡主之類,皇傅就不打算多挑挑了?”
許儒亦面色微變,垂眸下來,低沉幽遠的道:“心無所戀,是以便不必再挑。傷情一回便也足夠,而今心無旁念,娶誰都一樣,只要家母欣悅,病情亦或是好轉,微臣,便心滿意足。”
鳳瑤瞳孔微微一縮,抬眸深眼凝他,待得片刻後,她才再度按捺心神一番,嘆息一聲,“皇傅丰神俊朗,身份尊崇,本宮本是以為,當以聞名的閨中千金亦或是王公郡主當可配你,但既是皇傅如今已有所決定,本宮自然也不好再為你安排選親之事,是以……”
話剛到這兒,稍稍朝許儒亦笑笑,繼續道:“這請帖本宮便先收下了,也先在此,恭祝皇傅新婚大吉,且與你表妹,恩愛兩合,一生安泰。”
許儒亦極是鄭重的點頭,“多謝長公主。”說著,嗓音稍稍一挑,“今日微臣入宮,除了送喜帖之事,還有一事,望長公主恩准。”
鳳瑤深眼無波的凝他,修長的指尖稍稍將喜帖放於一旁,低沉道:“說吧。”
許儒亦並未立即言話,反倒是伸手入袖,再度從袖袍中掏出了一隻摺子朝鳳瑤遞來。
鳳瑤順勢垂眸一望,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