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許儒亦滿腔神情,那早已掛在心尖上維護關切的人,竟要被柳襄這風塵鄙陋之人捷足先登?
縱是常日再怎麼喜怒不形於色,溫潤儒雅,但柳襄這話,無疑是再度擊中了他的底線。
何謂長公主對他特殊?不過是風月鄙陋之人,有何資格,會讓那滿身傲骨威然的女子,對他特殊?
思緒翻騰,各種深邃陰沉之意肆意在腦中蔓延。
若說不惱怒,無不平,自然是不可能,恰巧,此際的他,心思皺縮搖晃,甚至是破天荒的妒嫉,甚至,不甘洽。
他捏在柳襄脖子上的手指越發而緊。
柳襄氣喘不及,面頰因窒息而憋得通紅,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是勾唇帶笑的朝許儒亦望著,那深邃迷離的瞳孔裡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調侃與譏誚,似在笑他不過是隨意假威,根本不敢動他一般鈐。
許儒亦面色越發一沉,冷冽如刀的目光在他面上掃視,待得片刻後,他扯著柳襄的脖子將他的腦袋拉近,森然的瞳孔徑直迎上柳襄那雙譏誚帶笑的眼,陰沉沉的道:“縱是你巧舌如簧,善於攻心,但本皇傅,自不會著你的道。本皇傅之人,雖不喜殺戮,但自然也有懲人虐人之時,而今你雖身份特殊,本皇傅奈何不得你性命,但若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苟延殘喘的吊著一口氣,倒也有這本事。”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斜眼陰沉的凝他,“你可要試試?”
柳襄瞳孔驀的縮了半許,妖異的面容不正常的通紅,喉嚨受制,說不出話。
則是片刻,許儒亦驀的鬆開了他的喉嚨,修長的指尖並順勢朝他一推。
柳襄身子頓時踉蹌不穩,當即後退,差點便要摔倒在地,則是下意識伸手扶住了路旁的矮樹,才堪堪穩住心神。
他面上笑容分毫不減,只是不知為何,嘴角竟稍稍染了幾縷血。甚至於,他那被割腕的手,此際再度有鮮血滴落,在這燈火闌珊的氛圍裡,桂影斑駁,他手腕處溢下的血一滴一滴的印在了地上的青石板,瞬時之中,妖異鬼魅,赤紅妖嬈。
然而,柳襄似若不知流血一般,那隻鮮血淋漓的手,漫不經心的抬起理了理滿身的袍子與隨意垂落的墨髮,甚至面頰上都被他的手沾染了大片血跡,他竟也渾然不知似的。
“皇傅的手段,柳襄自然不想嘗試。只不過長公主,柳襄自也不會讓給你。說來啊,柳襄風月半生,倒也從不曾對任何女子真正動心,而今既是傾慕上長公主,柳襄與皇傅一樣,對長公主都是志在必得。只是,皇傅是想當長公主駙馬,是想佔有長公主,而柳襄不同,柳襄僅是想服侍在她身側,日日守著她便成,也不計較名聲。是以,柳襄如今雖是身份卑微,但說不準那日,柳襄便也能真正入駐長公主後宮,而皇傅今日這話,說得也為時尚早了些,畢竟,不待結果真正出來,此際一切的威脅之言,都不過是自亂陣腳的笑話罷了。”
自亂陣腳。
短促的幾字,無疑令許儒亦越發不滿。
早就知柳襄嘴皮功夫了得,但卻不知,這柳襄竟會如此膽大。
他並未立即言話,深邃陰沉的目光肆意在他身上流轉。
柳襄又伸手撫了撫略微後痛的脖子,兀自而候,待見許儒亦半晌不言,他便將手自然而然的從脖子上放下,隨即朝許儒亦勾唇輕笑,“皇傅若無別的吩咐,柳襄便告退了。柳襄如今的身子可是關乎皇上安危,是以,柳襄需及時去太醫院包紮傷口,免得身子骨出現問題,惹長公主擔憂呢。”
這話剛落,許儒亦便陰沉幽遠的出了聲,“如此說來,你是不打算將本皇傅的話聽進去了?亦如本皇傅若讓你離長公主原點,你是做不到了?”
柳襄站端了身子,柔柔而笑,“情已動,何能不爭取。皇傅都不願放棄,柳襄,又如何要放棄?”
“不後悔?”
許儒亦森然無波的掃他一眼,隨即目光微抬,幽幽的凝向了前方小道的夜色盡頭,再度出聲。
柳襄自也知曉許儒亦這話的威脅之意,只不過,箭在弦上,便只能發出,更何況,這許儒亦若要與他鬥,自也是不自量力。
畢竟,雖出身大家,乃京中第一公子,看似溫潤儒雅,只可惜,如此見慣了各種風雲之人,卻是會因一個女人而亂心。
如此,既是心已亂,他又如何敵得過他柳襄。倘若許儒亦要對他動手,他柳襄,自也不介意煽風點火,徹底將他許儒亦點起的這場火,放大,蔓延。
“不後悔。”
他默了片刻,薄唇一啟,從容溫柔的朝許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