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捧著一件紫綃繡白羽紋樣的錦服和一條素雪絹裙,向姑姑身後還有兩個繡房來的婆子,一個負責為莫瑾言量尺寸,一個負責動手把錦服的改到完全合莫瑾言的身。
同時,借這個機會,向姑姑還帶來了紫菀和錦葵。
雖然分開的日子僅有三四天,但綠蘿見了紫菀和錦葵,幾乎尖叫了起來,三個小姑娘擁抱在一起,雖不敢大聲喧鬧,卻又是笑又是淚的,惹得許婆子提拎了她們出去,免得打擾了莫瑾言。
知道綠蘿和紫菀還有錦葵感情深厚,猶如姐妹,瑾言沒有阻攔,只吩咐許婆子幫她們到小廚房熱一些糕點甜食,再備好一壺花茶,又搬了兩個炭盆過去,讓她們可以自在舒服地說話敘舊。
“夫人請節哀。”
向姑姑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穩,腦上梳了個一絲不苟的圓髻,許是因為年節,除了銀簪,又別了兩朵水紅色的絨花,看起來要精神許多,也顯得更年輕了。
撇過一眼向姑姑手裡捧的華服,瑾言知道這是南華傾在為明日莫府一行做準備,即便心裡有幾分不願意,她還是配合了向姑姑,點點頭:“勞煩姑姑跑一趟。”
“什麼勞煩不勞煩的,夫人這樣客氣,奴婢是要折壽的。”
向姑姑說著,招呼兩個繡房的婆子上前來:“你們伺候夫人先把外衣卸下來,再量了尺寸,改大小。”
因為腳傷,瑾言不太方便站立,但許婆子和綠蘿都不在,想了想,只道:“前兩日上山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雖沒什麼大礙。卻不太方便。向姑姑您扶著我一下吧。”
向姑姑不疑,只關心道:“夫人可需要奴婢為您請個大夫來瞧?”
“沒關係,沈太醫住得近,綠蘿幫我跑了兩趟,他已經開了活血的內服方子和外塗的藥膏,過幾日就該全好了。”朝向姑姑笑笑,瑾言輕描淡寫地就略過去了,轉而道:“只是站久了會不舒服,還請兩位快些。”
“是!”
兩個婆子趕緊應答,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侯爺肯親自陪夫人回孃家奔喪。奴婢看在眼裡。卻是替夫人高興的。”
向姑姑見從頭到尾莫瑾言都保持著平淡的表情。連看也不看侯爺吩咐自己拿過來的這一套蘇繡錦裙,只得主動勸她:“夫人守得雲開見月明,雖然孃家有喪,但說句不合時宜的話。還請夫人把心思多放些在侯爺的身上。就像您剛剛嫁入景寧侯府的那一夜,知道什麼事才是要緊的。侯爺陪您回莫府,夫人要好生抓住這一個機會,最好是能夠先為南家延嗣,這才不會被耽誤了終生啊。”
“向姑姑。”
瑾言抬眼看了看她,見向姑姑語氣和表情都十分誠懇,她卻似乎無動於衷,只淡淡地道:“您也知道您的話不合時宜,那就不要再說了。《戶婚》有律:‘諸居父母喪。生子及兄弟別籍、異財者,徒一年。’你讓我為南家延嗣,莫非是想讓整個大邑的人都知道我莫瑾言不孝麼?還是想讓我被官府抓去坐一年的牢房呢?”
愣住,向姑姑沒想到莫瑾言當著兩個繡房的婆子和身邊的下人,竟然絲毫不給自己面子。直接斥責,不說,還暗指自己居心叵測,想要陷主於不孝不義。
向姑姑臉立馬就紅了。
畢竟莫瑾言喪父的事情是闔府皆知的,向姑姑當然也清楚,十分後悔自己怎麼會說出那些話來。但她在侯府多年,也是個有城府的,面對主子的斥責,向姑姑趕緊認錯,直接跪在了地上,伏地磕頭道:“主子息怒,奴婢多嘴了。”
瑾言知道自己語氣有些重了,看到向姑姑立馬認錯,心下也有些愧疚,示意旁邊的婆子過去扶她起來:“向姑姑不需要這樣的,也不是你的錯。是我心情不好,還請你不要介意我剛才的指責。”
站起身來,向姑姑還是恭敬地垂著頭,額上明顯一團磕頭的紅印子:“哪裡,是奴婢越界了,奴婢忘了夫人還在孝期,真是罪過。”
“衣裳改好了,你們就下去吧,我累了。”
不想再多費力氣應付閒雜人等,瑾言也沒有客套什麼,看到尺寸已經量好,也沒讓她們把衣裳穿在自己身上來改,就直接讓向姑姑和兩個婆子離開了。
待向姑姑她們離開,瑾言才坐回了椅子上,閉了眼。
她想要好生想想,明天回到莫家,她該如何面對正在悲痛中的母親,還有那個竟狠毒至此的連姨娘。
另外,徳言何其無辜,若是連姨娘沒了,他的人生,會不會也從此改變呢?莫家,以後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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