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車窗上,少年一臉微笑的坦言:“真到那時候,我就把你賣了,總行了吧,我這人為了保命,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的,是不是?你放心好了。”
希爵停下,他仔細的看著手背,前一刻那上面有白城真摯的眼淚,耳邊白城似戲謔似真誠的聲音恍恍惚惚,然後,他握緊拳頭,調轉方向,朝著來時方向,飛奔而去……
白城躺在地上,他看著遠離喧鬧的深邃天空,那灑滿天空星辰,唇角透著些許滿足,這樣子,他算是達成他所要求的吧。
絕對的忠誠,多好,最後他還是實現了自己唯一的願望,成為能站在他左手邊位置的那個人。
然而生命末端,往往會出現些許幻境,比方說,一臉厭惡看著牛奶,最後揪著鼻子,硬喝下整杯牛奶,只為換一盤草莓,比方說恃寵而驕的小王子卻會對他們說,對不起,再比方說,星空之下,黑髮少年一臉驚慌的臉頰,最後的最後,還能見到那位少爺,是不是該死而無害?可為什麼,心還是如此不甘,如此難過……
在幻覺握住他手的瞬息,他反握住他的手腕,虛弱的笑著:“少爺,這次我沒有背叛您。”
希爵一愣,隨即變紅了眼睛,他低頭看著綻開在白城胸前的緋色圖騰,哽咽道:“嗯。”他彎腰,將他背在肩上,吃力的朝前走著。
“少爺,是您嗎?”
“嗯。”
那步伐吃力,汗水逐漸爬上他的眉梢,每一步似乎都已經是極限,而再來的第二步,卻是新的極限,雖然儘量忽視身體的不適,但……
“您是誰?”
“……”希爵一愣。
白城的聲音虛弱,像是最後的遺言:“柏璇少爺,還是……”
“我是柏璇。”希爵突然很怕,怕背上的人越來越冷,越來越僵硬,“我是柏璇,我命令你,不許死!”
“呵呵。”白城笑了笑,聲音越發虛弱:“少爺,您真傻,為什麼要救我?您這樣做,我們費盡周章的救您,還有什麼意義?”
“因為你信守了誓言,所以,我理應執行貴族守則,對你負責。”希爵費力的朝樹林深處走去,他知道如果速度夠快,越過這片森林,還是能趕上那艘渡輪的。
身後卻在這個時候,傳來臨亂的腳步聲,“少爺,您現在放下我,還有一絲機會。”
“閉嘴!”希爵眼前有些發花,實在不想聽他洩氣的鼓勵。
“希爵,你現在是希爵!我是對柏璇宣誓,跟你沒半點關係,你沒有救我的義務!”
“我讓你閉嘴!”
白城翻了白眼,“白痴!”
似乎是為了驗證他的烏鴉嘴,隨著這句話結束,就聽見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停下!否則我要開槍了!”
希爵僵硬的轉過身,如果可以他真想扯著嗓子,對天吼一頓:這是在玩他吧?絕對是在玩他吧!是吧!!
面前是一個黑衣保鏢,他警惕的看著希爵,“把人放下,慢慢轉過身,對,就這樣!”
希爵悲哀的看著不遠處隱約可見的渡輪,心中十分不甘,低頭對白城狠狠道:“別死了!”
白城失血過多,現在已經沒啥力氣審時度勢了,只有躺在地上喘息得份,而這個時候小保鏢低頭,打算掏出電話……
——“砰!”的一聲,保鏢應聲倒在地上,手中的電話,緩緩地從他手心裡掉出來,一個人影接起電話,“喂,是我,對,找到了嗎?我這裡……”杜澤自陰影裡緩緩走出來,一身黑色緊身衣襯托出青年有力而強壯的身軀,月色之下,多了些肅殺之氣,希爵收斂笑容,靜靜地看著面前這位……從小一起的玩伴。
他笑著看著對面的希爵,繼續道:“沒有,繼續找,往東找找看。”他扣上電話,將槍插在腰間,這才一臉恭敬的叫:“柏璇少爺。”出乎意料杜澤的態度十分恭謙,竟沒有絲毫逾越之處,即使眼前這位,早已經沒有了曾經命令他的資格。
希爵站而不動,依舊微笑。
杜澤緩步走來,看著地上一臉警惕嫌惡的白城,“少爺,您這是……”他抬頭,看著希爵。
希爵指了指遠處那艘渡輪,“原本是打算搭那輛渡輪離開的。”
杜澤彎腰將他抱起來,“少爺——”然後,出手迅速的握住希爵急速而下的手砍道:“我送您離開。”
希爵傻傻的看著杜澤,那張依舊面無表情的臉,皺了皺眉,好像不曾瞭解過他,他站在原地,摸著自己的下顎,心裡想著接下來的對策,這是欲擒故縱,還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