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有,那個帥哥是你大老闆,還有比這更悲劇的嗎,有,另一個帥哥在旁邊圍觀,還有比這更更悲劇的嗎,有,那個帥哥把你抽過的風跟身旁美女又轉述了一遍!
我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森森的惡意。
本打算爬到天門就不再往上,現在我決定一雪前恥,不登頂不罷休。知恥近乎勇,勇敢的米開朗體能滿血復活,把那三隻拋在身後,不到一個小時就竄上紅螺山頂,然後扶著刻有“紅螺山頂峰”的大石頭呼哧呼哧地喘氣。
從城市東北角望去,八百米的海拔足可一覽眾山小,我站在峰頂遠眺,國貿三期、盤古大觀還有造型詭異的央視大樓都隱約可見,新的地標一盞盞一座座,北京城已不是上一次來看到的模樣。
上一次來,我左邊是薛壤,右邊是司徒霜,再右邊才是剛剛從追求者轉正的蘇湛。
那也是個斷雁霜天的深秋,季節比現在還晚一些,紅葉漸退,山林寥落,薛壤從背後圍著我,在我耳邊對著群山高喊,“米——寶——我——愛——你——”
蕭瑟秋風中他的呼吸異常溫暖,我縮在他懷裡向這個世界探出頭去,“薛——壤——我愛——你——”
蘇湛有樣學樣,攥著司徒霜的手聲傳百里,“霜,兒,我,愛,你!”
然後三個人齊齊望著滿面通紅的司徒霜,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輿論的影響是深遠的,司徒霜扭捏半天,最後還是超越自我突破極限地喊出了蘇湛盼望已久的那五個字。
喊出第一句,後面就順口多了,我們一遍又一遍地放肆呼喊,四道高低粗細不同的聲音此起彼伏,穿行紅螺山,穿越北京城,穿透我們二十啷噹歲時關於愛和友情的記憶,至今印跡鮮豔,至今稜角分明。
“你在這裡喊過霜兒我愛你。”蘇湛說。
“你也喊過薛壤我愛你。”
“不可能。”
“絕對有。”
“我沒那麼重口味。”
“你倆就是好基友。”
蘇湛苦笑,“我喊的是薛壤我愛你妹。”
席悠悠差點笑倒在我身上,張永鈞和我有代溝,多花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好基友是什麼意思,他總不能笑倒在蘇湛身上,只好叉著腰仰天哈哈,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開懷大笑的模樣,一道道笑紋全出來了,三十四歲的男人孩子似的露著一口大白牙,不就我愛你妹嗎,有那麼好笑麼,還是這空靈寂透的紅螺山頂讓人放縱,降低了笑點,勾起許多快要枯萎在繁瑣生活中的歡樂,如果是這樣,那我堅持要登頂絕對是個好主意,蘇湛當年為司徒霜那句話深深地謝過我,張永鈞,你是不是也欠我個人情呢。
我倒是沒想到這人情他這麼快就還了。
紅螺寺山門後面有個很有名的許願池,裡面養著三隻龜,橋下吊著個大銅錢,銅錢裡還有個小鈴鐺,用硬幣扔中鈴鐺,願望就會實現。多年前我曾站在池邊許過一個願望,然後一連扔了二十多個硬幣才險險擦過鈴鐺,發出一縷嘶啞的刮擦聲,那一刻我疲憊而開心地摟住薛壤說,薛壤薛壤你知道我許的什麼願嗎。
薛壤笑著按住我的嘴,“說了就不靈,別說。”
我就沒告訴他,他的米寶許了個幼稚又奢侈的願望,薛壤和米開朗要永遠在一起。
也許是太奢侈了,也許扔二十多次早就超過紅螺仙女和烏龜們的底線,總之薛壤走了,我留在這裡,那個願望只實現了一半,我們沒有分手,只是分開。
“Michel去試試?我們都扔過了。”席悠悠推推我,我像從一個漫長微涼的夢裡驚醒過來,倉皇地往後退,“不不不,我扔不中。”
“隨便扔嘛,我也沒扔中。”蘇湛拽我過去,“許個誇張點兒的,不中不虧,中了發大財。”
“比如?”席悠悠問他。
“下期體彩中一千萬。”
連我都忍不住要送他白眼了,想想還是掙脫開,“我不扔,蘇湛,我會當真的。”
我不騙你,蘇湛,願望如果無關緊要,許來幹嘛,願望如果生死攸關,許它何異於自。殘,米開朗沒有信仰,卻會為自己和上天之間每一個小小的賭注患得患失,念念不忘。也許是我說不扔的語氣太嚴肅,凝望小鈴鐺的表情太沉鬱,轉身時我清楚看到了蘇湛和席悠悠臉上的訝然和抱歉,而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看熱鬧的張永鈞忽然說,“Michel你要信得過我,我幫你扔。”
席悠悠眨了眨眼,蘇湛挑了挑眉。
張永鈞拿出幾枚硬幣,“我先預演一把。”
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