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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這掙扎和對峙的時間足夠長,長到趙宣終於是把寫著公式的紙抽了出來。

他的心在一寸寸沒入冰冷的水中,趙佑媛的心則在驕陽炙烤般地狂跳。

——而看清楚紙上的內容後,兩個人卻都愣住了。

公式足足有三大頁,正反兩面都寫得滿滿的,還有畫的函式曲線、密度值計算、扭曲的座標,密密麻麻,完全如同天書。

盡是看不懂的符號和運算公式。唯一能看懂的就是漢字了,全是什麼“疊加權重”之類的明明認識、組合在一起卻讀不懂的詞。

對趙宣來說,這是因為,兩個世界的數學、物理公式、定律、表述方式不同,他當然看不懂另外一個世界的西方科技表述法。

對趙佑媛來說,這是因為,她上輩子物理知識僅止步於高二文理分科了,電影學院連高數課都沒有……

要是刑玉不說這是回去的公式,這種看不懂的玩意兒,艱澀到簡直能夠扼殺人的想象力,根本無法與穿越宇宙進行聯想。

好了,頓時,這下吵也不用吵了,鬧也不用鬧了,兩個人盯著天書一樣的物理公式,全部都沉默了。

趙佑媛在失落的同時,又隱隱地有些鬆了口氣。

這種矛盾複雜的心情,讓她內心又不可抑制地產生了自我厭棄感,於是返回的路上一直沉默著,一語未發。

趙宣忍不住偏過頭看她——因為這些公式無法破譯,她就失望到了這種程度嗎?

還虧他那樣用心地愛她,想要竭盡全力的挽留,這些都不足以動容她嗎?

他內動了心卻無以訴說,只好也一路無言。

因為畢竟是非朝貢國的地界,駐軍派遣軍在波西米國境內也沒有停留太久,就告辭了。

趙佑媛之前在飛機上經歷過催眠喚醒,對狹小機艙有點本能的排斥,因此離開波西米時他們先乘遊輪,到附近基地再轉乘趙宣的專機。

無論怎樣,趙佑媛沒有事,王梓清安然歸來,都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然而,在啟程的路上,其他人或多或少地都發現,趙佑媛和太子之間的氣氛有點糟糕。

本來是三秘很有眼色地將兩個人住處安排在了一起,但誰都沒有同誰說話,安之若素地各幹各的。

三秘不禁狂汗了……鬧矛盾了嗎這是?敢跟太子殿下鬧矛盾,宗姬您也是好樣的!

其實兩個人都沉默,置氣的成分卻不多,大抵都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內心。一面嫌棄自我,一面又不可自拔地繼續著。

清晨的陽光從海平面上緩緩升起,這艘豪華遊輪的景觀臺極美,可以將金霞燦爛的天際與一望無垠的海面盡收眼底。

趙宣大概是徹夜失眠了,坐在觀景臺上,聽著清晨海鷗叫聲,任海風拂亂頭髮衣衫。

然後他的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我覺得我們可以認真談一談。”趙佑媛坐到他面前,決定把這兩天梳理的想法告訴他:“現在你也看到了,這個公式我們破譯不了,我也回不去。我不知道你還在介意什麼?”

趙宣轉過頭看她,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他發現自己的第一關注點還是——清晨太冷風太大,你多穿點衣服再出來。

“假如你能回得去——你會選擇回去麼?”

被問及這個問題,趙佑媛無端有點煩惱:“你別拿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來假設好不好?”這種問題為什麼會讓她有種“我和你媽同事掉進水裡你救哪個”的既視感。即便有回去的機會,她也並非一定要走啊。

趙宣收回視線,搖搖頭:“這便是心結。”

假如那個信封裡,用的是這個世界的公式符號,能夠破譯得出,你是否就會真的拋棄這個世界,回到你原本的生活?

儘管到這時候,猜測已經沒有了意義,但怎能沒有芥蒂。

其實如果趙宣想不擇手段挽留的話,他完全有的是辦法。不管是把兩個人的事情完全對宗室攤牌也好,讓她懷個自己的孩子也好,他太瞭解趙佑媛的性格,她做不出辜負別人的事情,迫於對他的壓力和責任感,她是會留下的。

但他從來都是一個高傲的人,逼來的感情,他也不屑,寧願不要。

政治高手變成了戀愛低手,不過好在,至少在人生哲學上,他是能逼迫自己想通的——天底下哪有這麼多非黑即白的事情呢?感情也容不得這樣非此即彼的選擇啊。

這樣想著,他輕聲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