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滿的酒杯被送到了沈玉衡的手裡,陸卯卻沒有給自己倒一杯的意思,而是抱著酒罈子,豪飲了一口。
“我一直都在等你來,就像是風箏等風來一般。”
她的雙目已經有些模糊,看著沈玉衡的目光都帶著幾分悲慼。
“或許說這些話給你聽實在是太過可笑了,可是我沒有別人可以聽啊。”
“沈玉衡,你真幸福,你總是能夠從黑暗裡面掙扎出來,總有人願意拉你一把,可我沒有。”
“我爸是個酒鬼,什麼也不會做,只會喝酒的那種,他喝醉了就打媽媽,把媽媽打死了就打哥哥,把哥哥打死了就打我”
“可我沒死,我把他殺了。”
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滾落,彷彿是因為說起從前的緣故,那些記憶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黑暗了,可是正是因為留在心底這麼多年,才讓她一直都無法抽離。
“所以我離開了那個小山村。”
“你看,我得到的能力給我帶來了多大的好處,我可以隨意的主宰著別人的人生,我可以隨意的操控著別人的命運,可是我操控不了我自己的。”
“作孽嗎?或許吧?”
“當我把自己內心中的黑暗都隨意的發洩給那些世界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有一天會被自己害死的。”
“我告訴我自己。”
酒水從她的唇角一點一滴的留下,沈玉衡舉著杯,看著那個已經哭的一塌糊塗的姑娘。
她還未曾老去,鬢間卻已經帶了幾分的白髮。
二十幾歲的年紀正是如花一般,她卻比那耄耋之人還要蒼老幾分。
“他可真美好啊。”
“被整個世界孤立,飽受欺凌的姑娘忽然得到了校草的青睞,真像是那些校園劇裡面演出的情節,不是嗎?”
陸卯自嘲的笑了笑,然而卻笑出了眼淚。
“可是這個世界裡面,灰姑娘是從來都不存在的,能夠和王子相配的,只有公主,而不是灰姑娘。”
“哪怕是灰姑娘,卻也是生來的貴族啊。”
“我想起來了。”
秦琉璃拉了拉沈玉衡的衣袖,聲音有些感慨。
“原來那時候報紙上說的人,是她。”
在上輩子的時候,她也看過那樣的報道,然而卻因為時光太過久遠而漸漸遺忘,如今隨著陸卯的一字一句,卻是被她再次回想了起來,讓她頓時忍不住有些唏噓。
番外·陸卯(三)
“所以……學長說的,都是隨口說說罷了?”
陸卯執拗的看著孟斯嘉,眼底薄涼如水。
“嘁,誰會真的去管你這麼個賣的啊,要不是他們非要和我打賭,我才不想和你說一句話呢。”
少年還在嘴硬,只是說出的話卻那麼惡毒,惡毒的讓陸卯的眼眸都漸漸沉了下來。
直到那少年都狼狽的消失在晨光之中,陸卯還未曾回過神來。
不過是……打賭嗎?
真是個棒極了的理由。
嘴角緩緩勾起個妖異的笑容來,那少女單薄的身影轟然倒進冰涼的水池之中。
水中飄散的黑髮像是曼舞的水藻,映出一種不祥的徵兆來。
***
病房之中的消毒水味刺鼻的很,圍滿了整個病房的記者讓病房外的老師們臉色有些發黑。
畢竟誰也沒想到那個總是沒什麼存在感的姑娘會忽然想不開的跳樓,更為不幸的是,陸卯選的時機實在是太好了。
“我在學校過的很好。”
陸卯垂著頭,寬大的病號服空空蕩蕩,不經意露出手臂上青紫的掐痕。
關於校園霸凌一向都是一件足夠吸引眼球的事,那些記者們也不是傻子,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個機會,自然是大拍特拍。
少女分明什麼也沒有說,可是身上若隱若現的傷痕卻足夠引人遐想萬千了。
至於報道之後會帶來什麼?誰在意呢?
“並不存在所謂的霸凌。”
然而提到上學之時反射性瑟縮的身體和身上錯落的傷卻誠實的揭露了一切。
“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沒有,同學們對我都很好。”
“老師也很好。”
“被堵在衛生間?怎麼可能?”
……
病房之中的人已經漸漸的散去,記者,老師,還是那些圍觀的人群都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