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也心懷歡喜,便乍著膽子再沒躲,任這怪異但卻微微心悸的感覺在心中游蕩。只轉開臉,不讓自己泛著紅暈的臉頰讓他看見,怕他出言笑話。
“我這次來,不回了,她們都,你和夫子身邊沒人照料,六娘又小,就我正合適。”
少女的聲音柔和下來,另有一番滋味,讓正嗅著少女清香的王衝也忍不住有些心癢。
“照料?誰照料誰啊?你會做飯?會洗衣?上一次在院子後面,我可親眼看到,你連曬衣都不怎麼會啊。”
王衝開著玩笑,壓下自己這份綺念。少女卻惱了:“別小看人!做飯洗衣,我從瓶兒和六娘學足了!我還從十八掌櫃那學了推拿!”
王衝輕嘆:“可這裡很苦啊,你又何必來呢?”
少女咿唔道:“我……我是你家婢女,當然得伺候你了。”
王衝搖頭:“你知道,我可沒把你當婢女待。”
“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
少女鼓足勇氣道出心聲,再垂下眼簾,問出了這一路上都揣著的疑問:“可為什麼?我又沒替你作過什麼,為什麼……待我這麼好?”
此時王衝想到的是另一個少女,同樣是“蠻夷”,年紀更小的少女,兩三個月相處下來,依舊對他橫眉怒目,不假辭sè,他不由感嘆道:“是我欠你們的……”
少女不解,欠她的?最早是她要殺他呢!後來被父親當作貨物交易過來,也不上欠不欠的。她怎知道,王衝對僰人少女,是真心的愧疚,畢竟自己殺了人家的母親。而對李銀月,卻是憐憫,是不由自主地代入為所有漢人,漢人欠李銀月母親一命。
雖不明白,卻感應到了王衝的心緒,她也不再問,就任王衝的在自己的長髮上摩挲著,透過髮絲傳來的溫熱之感,真好……
接著少女反應過來,一改遲鈍的神經,變得異常敏感,柳葉眉一挑:“你們?還有誰?那個小蠻女!?”
王衝正苦笑時,門口忽然響起哎喲一陣輕呼,卻是宇柏等人。正擠眉弄眼,作揖請罪,一副撞破了什麼jiān情的模樣。
羞走了李銀月,宇柏、鮮于萌和範小石依舊厚著臉皮,笑吟吟地看著王衝,王衝搖著頭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宇柏道:“便是那樣又如何?”
鮮于萌則道:“這一路,我們都當是護著一個嫂子來瀘州的。”
範小石平素寡言,開口就能驚人:“李小娘子其實已暗慕守正,只是不自知而已,守正再加把勁,定能再抱得一美妾。”
王衝心我當然也想啊,不過……現在卻是沒那個心思,也沒那功夫,他嗯咳一聲,板著臉道:“爾等真是無禮!當著官的面,非議室闈,就不怕挨板子!”
三人喔喲一聲,連道不敢,齊齊長揖道:“管勾恕罪!”
接著大家哈哈大笑,抱在了一起。
範小石感慨道:“沒想到,守正竟然真作了官人!”
王衝貌似謙虛:“就一個將仕郎官階而已,這什麼勾當,入不了朝廷正籍,是個虛的。”
此時已是政和六年二月,晏州僰亂已徹底平息,瀘南沿邊安撫司成立。之前的隨軍轉運副使孫羲叟任瀘南沿邊安撫使,兼知瀘州軍。而安撫司下所設立的興寨,則是蕩輪谷囤羅始黨人,以及一些僰人婦孺的新居處。
安撫司在興寨駐紮有一都人馬,並設屯田務,屯田務正官由瀘州節度判官兼任,而具體管事的,就是他這個“瀘南沿邊安撫司樂共城興寨管勾屯田事”,這個差遣xìng質類同番官,不在吏部籍檔上。就是為王衝在僰人裡彰示朝廷威儀而臨時給的名分。
“差遣算不得什麼,待二郎年歲到了,自然有正式差遣。”
宇柏很是感慨,他還沒等到父親能升到可以恩蔭他的時候,王衝就已掙到官階了。就算考不上進士,到了年紀,也是一個選人。
鮮于萌則為另一事高興:“這官都不打緊,還是為王夫子賀,雖然還要在瀘州待著,卻已脫了罪。”
王衝點頭,這事自然是順理成章。戰後論功,不僅他以功贖父親之罪,王彥中也因隨軍出戰分了功,兩處相加,流配改作了流徙,而且不服苦役,編管在興寨屯田務下,嚴格,就是他這個兒子親自監管。具體做什麼呢?老行,教書。
範小石則發急道:“戰事守正已在書信中清了,戰後之事,包括這興寨和囤田務,千頭萬緒,我們都還不清楚,快快道來!”
的確,戰後之事,紛雜繁瑣,王衝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