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覺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王衝,我不是三歲小兒。你還想故伎重施?”
張立的第一反應就是王衝用虛無縹緲之事拖延,對他來說,這小子的話已全無信用。
“此次作戰都是靠西軍開路,趙招討很難給蜀人分功,都頭靠梅賴囤一功,能升多高?”
王衝此問在張立腦子裡已轉過無數次,真能拿下梅賴囤,全都斬首百級以上,足以讓他轉個兩三資,升到進義校尉(三班借差)乃至進武校尉(三班差使),入帳前效用,這還不夠高?
“能掙來品級?”
王衝再一問,張立愣住,品級哪有這麼容易拿的?指揮使劉慶都只是個從九品承節郎(三班奉職),還是熬了好些年,此戰為統領馬覺軍糧道事務而拔起來的。有了品級,那就是正牌兵官,對敢勇來說,等於鯉魚跳龍門,他可沒那麼大心氣。
“拿下蕩輪谷囤,都頭不得個承信郎,那就是朝廷寡恩了,便是馬覺也不便攔阻。而我王衝,更可以憑此功消我父親之罪。都頭該知道,我是隨父從軍,身為讀書人,我無心武途。戰功於我,就只有這一樁用處。”
王衝這番話倒是一腔赤誠,而“承信郎”一名,更如火種一般,深深埋入張立心中,讓他怎麼也壓不下那股熱氣。
張立厲聲呵斥道:“還信你小子這張嘴,我張立便是天下第一蠢人!”
王衝輕聲道:“不信我,都頭便殺了我,就此打道回府,再面對上官的責罰。信我,還有搏來富貴的機會。”
張立抱頭呻吟,王世義眼中憐憫更甚,上了二郎的船,就別想輕易跳開了。
昨日夜裡,張立已經丟下了大把籌碼,為了不虧本,就只能繼續把籌碼丟給二郎,否則就是血本無歸。所以,張立一定會賭下去。面對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所有人都是賭徒……
沉默許久,就聽張立有氣無力地道:“此時說蕩輪谷囤有什麼用?難道我們能繞過梅賴囤,直接去打蕩輪谷囤?”
當然不能,先不說有違軍令,就說現實,蕩輪谷囤在梅賴囤南面三十多里,山路崎嶇,要當百里路走,他們的補給可支撐不住。
張立道出此語,已是服軟從了王衝,他也只能賭下去,別無選擇。可拿不下梅賴囤,一切都是空談。
這事王衝倒真沒定計,問道:“都頭原本想怎麼打?”
張立道出謀劃,這是宋軍在南方對付蠻夷的傳統戰法,很老套,但很實用。
派人在三面敲鑼擂鼓,樹旗佯攻。一方埋伏一隊人,主力進擊,遇有抗阻就詐敗,誘下僰人。殺敗僰人後再攻,待僰人心亂,伏兵出擊。一鼓作氣拿下峒囤。
王衝皺眉道:“都頭,我們只有……七十二人。這戰法是七百二十人,或者七千二百人的戰法。”
七十二個人。還四處分兵,還要正奇策應,這不是開玩笑麼?
張立怒道:“本是八十一人!”
接著就洩氣了,七十二跟八十一有什麼區別?這戰法也是賭博,賭僰人會出擊,賭僰人會亂。若是沒賭中,只能強攻,儘管效用都都人人披甲,技藝嫻熟。刀弩有力,去攻十倍之多,據險地而守的敵人,依舊是笑話。
“趁夜突襲便是,老天爺靈不靈驗,就看這一遭!”
張立的賭徒心理又犯了,王衝王世義同時搖頭。僰人已有防備,又熟悉地形,夜襲根本討不了好。
張立發毛了:“那你說該怎麼辦!?”
王衝沉吟片刻。再道:“都頭之前所言戰法也不是不能用,關鍵是誘出僰人。”
對付南方蠻夷,最頭痛的就是蠻夷踞險地而守,宋軍戰法之要。就在誘其出擊,這是幾十年前曾公亮編《武經總要》時就闡明的大原則。
這是廢話,張立不客氣地說。關鍵不是誘出僰人,而是怎麼誘出僰人。
王衝已想通了。呵呵笑道:“這還不簡單,告訴僰人實情。當然只是部分實情……”
實情就是,他們這一隊不到百人的小隊出現在僰人眼皮子底下,似乎是替大軍開路的哨探,連先鋒都算不上。對付梅賴囤這樣的山寨,沒有千人以上的大軍,別想圍而攻之。
這支小隊大概是宋人從北方調來的精銳,不僅極度輕蔑僰人,還極度兇殘。他們抓了兩個在山下砍柴的僰人,砍了一人的頭,割了另一人的耳朵和鼻子,讓這人帶著頭顱回來,向峒頭轉述他們的話,要梅賴囤趕緊開門請降。
宋人與晏州僰雙方都已談不上半點信任,只要還有男丁,宋人一定要殺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