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進囤裡!你怎麼說!?”
張立開始有些服了這個少年,眼前這場轉瞬就到了手的勝利,就來自王衝一句話:“堂堂正正去挑釁僰人,見我們人少,僰人一定忍不住。”
這算不上什麼計策,可見效如此之快,王衝把握人心之能,還真是細如毫髮。
不止如此,張立怎麼也想不到,王世義那大個子,看似憨厚笨拙,衝殺起來卻是勇猛無雙。他本自忖是都裡第一好漢,現在必須讓賢了。這樣的好漢,能對王衝言聽計從,能耐自不容小覷。
於是,對眼前形勢雖有判斷,他依舊要聽聽王衝的意見。
王衝下意識地搖頭:“都頭,太冒險了。”
地上躺了五六十具屍體,加上追殺得手的,也就百人出頭。梅賴囤還沒傷到筋骨,就這麼衝上去,依舊是賭博。
張立眉頭擰得如滋滋發癢的心頭,不耐地道:“方才王大個殺了他們的什麼首領,就算不是峒頭囤主,看僰人那哭喪勁,也差不離了。這些敗兵逃回去,定會亂了囤裡的人心,我們綴尾掩殺,梅賴囤今日就能攻下!”
王衝還在猶豫,張立頓足道:“等僰人回過勁來,就是一股哀兵,那時再攻囤可討不了好!王二郎,你那狠厲勁呢?咱們橫豎是搏,你也顧惜起性命了?”
王衝猛醒,暗道自己不在其位,還真體悟不到決斷之心。自己雖知人心,可戰場形勢如何判斷,他還不如張立。張立有可能是對的,之前自己不就覺得。僰人攻來,得很辛苦地守一陣麼?卻沒想到。就只守了幾輪弩箭,衝上去後。僰人就垮了。
“都頭說得是,索性就賭了!”
王衝鄭重點頭,王世義鬆了口氣,若是王衝堅持,他自己都沒信心。
留下輕傷員相互照料,連鬥甜都跟著王衝追了上去。來到河岸邊,正見王世義與敢勇們與殿後的僰人廝殺,一具具屍體撲進河裡,河水片片染紅。
張立等人到來。殿後僰人片刻便被殺得乾淨。二三百僰人散作凌亂長龍,不是正奮力趟河,就是向囤裡急奔。
“卸甲!過河!”
張立一聲令下,王世義等人毫不猶豫地卸了外甲,就套著內層的鎖子甲趟河追去。王衝也要過河,卻被張立攔住。
“王二郎,若是攻囤不成,效用都還得靠你帶回去。”
張立異常決絕,王衝只能看著他趟河前行。再看興奮得如撒歡野狗的王世義,王衝暗歎,怎麼那傢伙都灌了一腦子狗血?
他雖在抱怨,心中也湧著衝動的熱氣。哪個男兒不想沙場逞威?剛才他不就想著殺進梅賴囤,端坐交椅,得意地看著跪地請降的大片僰人?
酉時末。王衝的願望成真,他帶著鬥甜。踏進梅賴囤,刺鼻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從河邊到囤口。一路都是僰人屍體。而從囤口到囤中空場,更是堆滿了死屍。
張立和王世義迎上來,一身是血,腿腳多處有傷,臉上眼中卻是遮掩不住的狂喜,梅賴囤就這麼攻下來了。
王世義殺的那個小峒頭是峒頭的長子,堅定的抵抗派,統領所有丁壯。此人一死,如張立所料,僰人丁壯沒了主心骨,逃回梅賴囤,將驚懼傳播開。峒主還沒來得及收拾人心,佈置防務,張立王世義等人就殺了進來,囤中頓時大亂。
悍勇敢戰的僰人不少,混亂中根本組織不起來,只能零零散散如飛蛾撲火般拼命,敢勇們好整以暇地一一收拾掉。王世義帶隊衝進囤中最高大最華麗的木屋裡,殺了寧死不逃的峒頭,梅賴囤的脊樑、心臟和腦子全部失效,陷落便成必然。
“怎麼辦?”
狂喜過後,張立盯著空場裡黑壓壓一片俘虜,忐忑地問王衝。他有戰場決斷之能,可這事真不擅長。
除去逃走的,俘虜有三四百人之多,其中有上百丁壯。
殺還是不殺?只殺丁壯還是全殺?怎麼殺才不至生亂?
這些問題,劉立很覺棘手。他們這支小部隊,現在囫圇無傷的,除了王衝,幾乎沒有。河邊、營地、囤中,戰死者十人,重傷十二人,就剩六十人。這點人手既要看管幾百俘虜,又要防備逃出去的僰人殺回馬槍,幾乎不可能,必須殺俘。
王衝低嘆,這就是戰場上的無奈,敵我之間沒有太多回旋之地,此時己方勢危,再對敵仁義,即是對己殘暴。
“殺丁壯便可,世義哥領人分隊分地解決,再派熟夷嚮導趁夜行路,一人回長寧軍報告,兩人回他們的峒囤,讓他們的首領派人來接收此處。跟嚮導說,他們的人早到一個時辰,兵甲錢糧就多得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