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轉為親熱:“王機宜前程遠大,又得王相公青眼有加,聽說早前也由傅堯有功於梁大閣,日後到了京城,可別忘了咱家。這是咱家第一次出中使,與王機宜的緣分可不淺哪。”
見你鬼的第一次!
王衝暗罵,卻只能裝出親熱表情,甚至還順竿子往上爬,牽著李庠的手,熱誠邀請他去興文寨逛逛,李庠終究沒那個膽量。
“二郎,吐出來會好一些……”
回興文寨的路上,見王衝臉色敗壞,王世義好心地道。他被那小黃門提起時,就渾身直冒疙瘩。而王衝竟然還能跟閹人那麼親近,王世義覺得,王衝應該忍得很辛苦。
“我啊,無槽可吐……”
王衝悠悠答道,他的心思早沒在李庠上,而是飛到了東京。
東京,汴梁,他終於要踏足了,最早他只當是未來的遊賞之地,趁著靖康之難還沒發生時,可以去見識一圈。之後他又認為那是出頭之地,他要考入太學,以文立身,再求立於亂世。
而現在,他去東京,卻像是石磨中的一顆豆子,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豆子麼?那麼就看看,我到底是顆青豆,還是顆鋼豆!到底是被磨盤碾碎,還是崩了盤子!”
由自己所歷之難想到靖康之難,熱氣就在王衝胸膛中迴盪不止。
ps:又晚了,唔……節操君你好,節操君再見……
第一百三十九章汴梁初至生枝節
將近立冬,十月的汴梁罩著沁人寒氣,宏偉的城廓掩在霧色中,顯出幾分寂寥。外城戴樓門碼頭卻是一派火熱景象,等著靠岸的船隻排成長龍,在惠民河上拉出一兩裡河段。
“全天下的船都集在這裡了麼?這要什麼時候才能進城啊?”
中間一條船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在船頭翹首打望,精綢夾襖,碎花褶裙,明目皓齒,秀色可餐。梳著環髻,一看便知是個嬌俏侍女。可她這大咧咧的抱怨,滿臉不耐煩的表情,卻全沒侍女該有的規矩。
“全天下的船真都來了,別說惠民河,汴河、廣濟河、蔡河、金水河,汴梁四周的河全要被填滿,銀月,你還是給我留點面子吧。”
一個儒衫少年立在她身後,像是習慣了自家侍女的土鱉和毛躁,帶著點寵溺地搖頭嘆道。
猜得沒錯,就是去京城投親的蜀地措大……
艄公暗自嘀咕著,回頭再看看縮在船艙裡的那個大個子,憂心又重了一分。
一個侍女,一個護衛,衣著打扮雖算不得寒酸,也說不上富貴,還不及戴樓門的門軍。這小措大為了趕在今日進城,許了他兩倍船資,總覺得有些懸。
“老人家,看這光景,入夜都停不完船,真是天天如此麼?”
少年轉身詢問,艄公擠出笑臉道:“小郎君你來得巧,過幾日就是立冬,正是京城存冬菜的時候。西御園進冬菜佔了西門,給京城菜行送冬菜的就分到其他門。陸上的,水上的。都是這麼熱鬧。”
少女繼續抱怨:“進城太晚,驛館就沒好房間了!”
艄公朝外指了指:“小郎君急著入城。也有法子,每到這個時候,就有那些舢板在作轉客生意。小郎君行李也不多,如果不怕舢板危險,可以喚他們轉去上岸。”
朝他指的方向一看,正有舢板在大船之間遊走,吆喝著“每人十文,免熬免躁”一類的話。大船雖擠得密密麻麻,這些小舢板卻如泥鰍一般來回穿梭。靈巧無比。
少年正在思量,艄公又好心地道:“戴樓門外就有好幾家客棧,小郎君不嫌人雜,其實可以在城外先住下,明日再進城,離天昏也就一兩個時辰,辦不了什麼事。”
這裡是京城,驛館只接待官人,不像其他地方還可以作民人生意。
艄公心中這麼嘀咕著。越發覺得這一行人土鱉了。
“多謝老人家指點,我們就轉岸吧。”
少年淡淡一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更讓艄公搖頭不已。
招來舢板。船艙裡的大個子先轉了船,瞧他直起身子,足有七尺半。膀粗腰圓,虎目方臉。大吼一聲能嚇退一幫潑皮的威風勁,卻慘白著臉。使勁扒著船板,怕水怕到了極致,艄公都忍不住想笑,這三個小男女,真是各有各的寸頭。
接著他又瞠目,那小侍女提起褶裙,嗨喲輕喝,縱身跳了過去。人和舢板都微微一沉,卻沒怎麼晃動,幾如羽毛一般。
“世義哥,越怕越遭罪,你看我,小時候我爹直接把我扔進岷水裡,讓我抱著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