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恐懼幾乎溢了出來!這種情況下,即便摔碎了瓦罐,他又有多少機會能跑出去呢?不過,橫豎是死,拖幾個墊背的也算不錯。
這時,那舉著瓦罐的手頓在了空中,他驚愕的發現一片染血的刃口從他的胸膛貫穿而出,殷紅的血順著刃柄汩汩的往下流。
“你們幾個就知道廢話,夫人交代的事情若是辦砸了,後果怎樣,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我們知錯了。”
“那還不快去搜!”
他跌坐在地上,望著刃口一點一點的回縮,雙眼也越來越模糊,在失去知覺的前一瞬,好像有很多雙手在他的身上摸來摸去。
瓦罐咕嚕嚕的滾到一旁,擋在了其中一人身前。
“什麼東西?”那人拿起一看,就隨手往後一丟。
“啪!”瓦罐破碎。
幾個人已將屍體從上到下整個翻過,依然找不到有用的東西。
“大人,東西似乎不在他身上。”
“哼!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馮連生那老傢伙可沒那麼容易對付。去,傳份電報回去,讓他們注意上海周邊的一些地方,那幾個小老鼠估計快到那邊了。”
“大……大人……”
“嗯?”
“您……您的腳下!”
“什麼?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慘嚎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巷口內又恢復了安靜,裡面……空無一人。
(3)
上海,郊區。
廢棄的工廠內,瀰漫著一股嗆人的油味,鏽跡斑斑的老式織布機被一圈閃爍著瑩瑩綠光的廢水包圍著,水漬一路蔓延,直直的流進灰色地磚的溝槽裡,順著地勢,淌進一處幽暗的下水道。附著著青色苔蘚的原木被凌亂的堆疊在廠房內,映在地上的不規則的陰影裡,還能隱約捕捉到老鼠的痕跡。
這間在上海郊外的織布機廠,經不住美國與西歐商品的打擊,早早的結束了它的壽命。類似的工廠,在民國時期還有很多,它們要麼被大資產者收購,要麼就廢棄使用,無人照管。
廠房位於一片荒廢的空地上,及膝的雜草肆意生長,淹沒了小徑。這地方本就荒無人煙,再加上是悶熱的夏季,連蚊蟲都躲避了起來,顯得毫無生氣。
遠處緩緩走來一個身形落魄的男人,他穿著一件破舊襯衫,裸露出來的面板上遍佈著條條疤痕,那張滿是汙垢的臉幾乎看不出男人的年齡,只能從鬢角上些許白絲中略作估計,他應該是一箇中年人。
男人佝僂著背,還算分明的眼睛裡透出驚慌的神采。他時不時的向後張望一眼,連踩斷枯枝的斷裂聲都能讓他嚇一跳。每當這時,男人都會增加力氣,把抱在懷裡的灰布包裹抓的更緊些。
忽然,男人聽到一陣隱晦的說話聲,那聲音在他耳朵裡似乎具有莫大的震懾力,他黑漆漆的臉上,泌出的汗漬越來越多,順著眉角的輪廓慢慢滑下。男人隨意的抹了把臉,那雙眼睛愈加驚慌,佝僂的背也更低了些。他不在注意踩斷枯枝,引起聲響的危險,一陣摩挲下,終於來到了這間廢舊的織布機場。
男人找了一處隱蔽角落,合著原木的陰影躲了起來,連呼吸都開始屏住,只是從那雙死死攥著包裹,筋脈凸顯的手上看出,男人心下並沒有一絲安穩的感覺,反而更顯焦慮,緊張。
直到過去一段時間,方才聽到的說話聲並沒有再度出現,他才鬆了口氣。然而就在他緩口氣的當下,猛的察覺到這片地方變暗了許多,人在精神繃緊的狀態裡,感知遠遠超出以往,再加上男人身份特殊,經年累月活動在黑暗中,光線的明暗變化絕逃不出他的眼睛。
男人豁然回頭,飽含血絲的眼睛,瞳孔驟縮,早已乾涸的嘴裡,發出一陣澀澀的吞嚥聲,那道站在原木上的漆黑身影,直接擊潰了他的心臟!
“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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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品古軒
第一章品古軒
黃昏,天空陰暗,鉛雲低垂。
偌大的霞飛街,空無一人,商號店鋪也被緊閉的木門取代,偶爾出現在街邊窗戶裡的面孔,驚恐的表情在暗淡的光線下,一閃而逝。
空氣裡有一股凝重的味道正在醞釀。
茶坊內也全無以往的人氣,只有寥寥數人,就著幾道菜,品著被泡過數次的茶水。
視窗的位置前,一位老人輕嘬一口泛著淡黃色的香茗,嘴角處沾上了一縷細長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