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灘還不是我說了算。至於郭秉信那條會咬人的狗,只要把他牙給拔光,還能咬的了誰?”
“這位子,也不好坐啊。”馬正堯閉上了眼,打起了瞌睡,“可天底下,又有哪個位子好坐呢……”
品古軒。
長廊屋簷下雨點串成一條,仿若一塊天然珠簾。風很大,將雨簾吹進長廊深處。
李元風躺在一把老爺椅裡,吹進來的雨早已打溼了穿在身上的白布衫,可他竟全然不覺,任憑自己暴露在被風颳散的雨霧中。
天要下雨,人是阻攔不了的,有些事情的發生也同樣命中註定,無法更改。這個道理他本該知曉,卻仍不願相信。
時間能沖淡的事情,不靠時間也能變淡,那些連時間也無可奈何的執念,唯有在身死之後,一同帶入墓穴之時,方才告終。
這一刻遲來了那麼久,但到底還是來了。李元風站了起來,打了把傘,走入暴雨之中。
關於顏在兮的任何事情都能用神秘去形容,她行蹤詭秘,居無定所,在上海灘的任何角落裡都有可能發現她的蹤影。也有可能在同一時刻的兩處不同的地方,發現這位衣著鮮亮的女人。
可李元風知道,這位上海灘聲名赫赫的女人現在一定在等他,而他也知道,眼前這處破舊的兩層瓦房正是顏在兮此刻該在的地方。
屋內奢華的裝飾,幾乎看不出那是一間破瓦房二樓的小屋。猩紅地毯,水晶桌案,翡翠燈具還有那位衣著白貂皮襖,濃妝豔抹的女人。
屋內很暗,價值不菲的燈具並沒有通電,只靠一盞擺在水晶桌上的煤油燈供亮,這盞煤油燈應當有些年份了,那玻璃罩子上還染了一層汙濁的痕跡。
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李元風怔怔的看向那盞煤油燈,而顏在兮竟也在看那燈具。
“夫人,您……還沒有放下。”李元風嘆道,這句平常的話語,說起來竟那般艱難。
“放下?”顏在兮依舊盯著燈具,如同在自言自語,“既沒拿起,何來放下?”
“可您這些年,過得並不好。”李元風又道。
“哦?是嗎?”顏在兮的目光自燈具上移開,那比地毯更猩紅的唇瓣微微張開,譏誚的笑道,“一個人儘可夫的**什麼時候被人關心過,難道品古軒的李大管家老當益壯,還好這口?我倒可以介紹幾位紅船上的姑娘來,她們尤其喜歡老人家的味道呢。”
“夫人!您這又……”
“住口!”顏在兮截口道,“夫人?這個稱呼我可擔當不起,李大管家若是想找夫人,就出門左拐,那地兒有個殺豬的攤位,老闆就叫夫人,我這個地方可沒有一位叫做夫人的人。”
屋內又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李元風無力的說道,“我只希望夫人能放過我家少爺,品古軒上下感激不敬。”
“放過你家少爺?”顏在兮道,“在品古軒的眼裡我只是一個弱小的女子,只能畏畏縮縮的夾在你們這些大人物之間,連喘氣都不敢發出聲響,哪有資格威脅到你李家,李大管家這是在說笑嗎?”
“但少爺畢竟是李家唯一的血脈啊,看在老爺的份上……”
“跪下!”
那雙粉飾的極為漂亮的眼眸忽然猙獰起來,一張美麗的臉孔霎時間變得像夜半墳頭的厲鬼一般,顏在兮看著老人緩緩跪下時,終於發出一陣無法抑制的酣笑。
“今天真是一個開心的日子,我本該在這放一臺照相機的,真是太可惜了。”
李元風閉著雙眼,這一幕,他早已料到,這個女人已經瘋了,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種人往往是最難以揣度的,因為無論何人都猜不透他們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夫人,我們做個交易吧……”等到耳邊尖銳的笑聲停歇,李元風緩聲道。
還是這件屋子,李元風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位神情倦怠的女人,她沒有一絲力氣的趴在水晶桌上,凝望著光線昏暗的煤油燈。
又有人敲門了,進來的是一位裹著黑袍的人,整張臉隱蔽在冒兜下面,讓人看不清模樣。
“夫人,事情已經辦妥。”
“哦?你是怎麼辦的?”顏在兮問道。
“天門幫上下,共計一百七十二人,無一活口。”黑袍人淡淡的道,直到這時,才聞到了屋子裡瀰漫開來的血腥味,那身黑色袍子原來已被鮮血侵染過,只是屋內昏暗,掩蓋了袍子上的血痕。
“乾的不錯,沒用的人,就該死。”顏在兮滿意的道。
“這是從品古軒內盜取的古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