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心寒,沒奈何丟了布袋,也拿著短棍、鐵尺,上前助力。林澹然一條禪杖擋住,交手處,卻早一禪杖撩著李秀手腕,撲的倒在地上。又一個溜撒些的莊客要搶功,提起鐵尺,望澹然頂門上打來。林澹然把禪杖望上只一隔,將鐵尺早隔在半天裡,莊客右手四個指頭都振斷了,負著疼也倒在地上。苗龍看見風勢不好,心裡已知是林澹然了,撇卻手中腰刀,跪在地下叩頭,叫:“爺爺饒命則個。”這韓回春見苗龍跪了,與眾人也一齊跪下,叩頭乞命。
林澹然是慈心的人,見眾賊跪下求命,即收住禪杖,喝道:“俺這裡是什麼去處,你這夥毛賊輒敢恣行劫掠?莫說你這幾個鼠賊,俺在千軍萬馬中,也只消這根禪杖。諒你這幾個到得那裡,大膽來捋虎鬚!今日你自來尋死,如何輕放得過!”說罷,舉起禪杖,正欲打下。這苗龍是個滑賊,有些膽量,他雙手爬向前來,寒簌簌地哀告道:“爺爺,待男女稟上,再打未遲。男女等也是良家兒女,只因命運淹蹇,又值惡薄時年,賣妻鬻子,家業凋零。出於無奈,只得做這偷摸的勾當。日間窺見爺爺佛殿上金銀寶玩,動了歹心實欲劫取,圖半生受用。不期冒犯虎威,乞爺爺開天地之心,施好生之德,佛門廣大,饒恕則個。”說罷,眾賊哀哀的只是磕頭。
林澹然躊躕一會,遠遠望見草坡上圓混混兩件東西滾來滾去,因黑夜月色朦朧,看不明白。林澹然喝道:“那草坡上滾的是什麼物件?”苗龍磕著頭道:“爺爺,不敢說,小人等罪該萬死。這是東房正住持鍾法主老爺和一個行童。”林澹然失驚喝道:“你這一班該死的潑賊,快快救起鍾老爺來。”眾人即忙點起火草,向前將守淨、行童解了繩索,去了布條,脫衣服替他穿了。林澹然上前看時,兀自口呆目瞪,動彈不得。林澹然怒道:“潑賊!既要饒命,好好將器械納下。”這班賊都將腰刀鐵尺,戰兢兢納在林澹然面前。澹然又喝道:“都脫衣服俺看。”一齊都脫衣解帶,赤條條的待林澹然搜看,身邊並無暗器。林澹然道:“著兩個好好地扶鍾法主、行童進房去。”苗龍道:“若爺爺不打,情願服事鍾老爺。”隨令韓回春扶了鍾守淨,一個酒生扶了行童,一直送到鍾守淨臥房裡去了。餘賊低頭伏氣,跪在草裡喘息,也不敢動。這李秀和莊客兩個,倒在地上哼哼地捱命。
頃刻間,韓回春、酒生兩個,帶一個道人出來稟覆道:“已送鍾老爺回房了。”林澹然分忖道人:“快去辦些茶湯,調理鍾老爺。”那道人飛也似去了。原來這兩個賊恐怕林澹然生疑,故叫這道人出來回話。眾賊跪在地下,面面相覷,沒作理會處。欲待棄了李秀、莊客奔走,又慮明日扳扯出來,進退兩難,猶豫不定。林澹然道:“俺已饒你,為何不走,還指望些什麼哩!”這夥賊都哭將起來。苗龍道:“小人等今日窮極,幹了這犯法的事,萬死尤輕。蒙爺爺慨然赦有,正是死裡重生,感恩無地。只一件,小人等雖然得生,終久難脫羅網。這兩個被爺爺打傷的掙扎不動,須是小人們扛他回去,路上若撞著巡軍盤詰,定遭擒拿,終是死數。若小人們各自逃去,丟下這兩人,爺爺雖大發慈悲饒了,鍾老爺受虧,必然不肯甘休,著落官府拷問,這兩個必定扳出小人們,也是個死。算來算去,左右是死,不如各人受爺爺一杖,落得乾淨,不枉了做英雄手內之鬼。”說罷,只是磕頭。林澹然笑道:“你這潑皮,倒也有些志氣。也罷,汝等且開啟袋子皮匣與格看。”眾賊將叉袋皮匣開了,林澹然一一檢過,喝道:“快將袋裡金銀物件,送到鍾住持臥房裡去交割明白。這皮匣內銀兩,賞與你眾人拿去均分,做些本分生理,不許再生歹心,有害地方。若蹈前非,撞到俺手裡時,這番休想得活。”眾賊聽了,一齊磕頭跪拜。拜罷起來,將叉袋照舊馱到鍾守淨房裡交割了,又帶那個道人出來回話。林澹然又道:“汝眾人輪流背這兩個打傷的人,俺自押送到城門邊,以免攔阻,保全汝等去罷。”眾賊不勝感激。苗龍等抹去臉上煤黑,兩個酒生扶了莊客,兩個扛了李秀,苗龍背了皮匣,一齊都出山門,林澹然押後。幸得一路無人知覺,直送到城外。眾賊倒身拜謝,悄悄都去了。
林澹然獨自個揚了禪杖,回到寺裡,卻早鄰雞三唱,天色黎明。澹然走到鍾守淨房裡探望,鍾守淨、行童被繩索縛傷了四肢,渾身麻木,都睡在床上叫疼叫痛。一見林澹然來,即以手挽住衣服,扯澹然坐在床上,口裡不住聲叫:“師兄是貧僧重生的爹媽,恩若丘山。今夜若非恩兄解救,幾乎命喪黃泉,此情此德,銘刻肺腑。”林澹然笑道:“師兄體得如此說。俺與你義同手足,蒙聖恩受了偌大供養,愧無以報。況俺與師兄職任不小,聖上欽賜許多金銀、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