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維扎加帕特南的英國商務代表處得知,兩艘載有華夏訪歐使團的軍用蓋倫在一艘法國商船的引導下,駛入了法國王室東印度公司在印度西海岸的中部重要貿易港亞南;第二,他從往來的印度商人口中得知,大約十五天前,一夥華夏海盜攻下了吉大港,並迫使當地領主同意將吉大港及周邊四個村莊以五千枚華夏銀幣的代價出售給華夏政府建設商港;第三,也是讓他最為著急的是,自從六月以後,駛往廈門和呔泥貿易的英國商船沒有一艘返回加爾各答的。
對於法國人開門揖盜的做法,丹佛爵士深惡痛絕,因為他知道,一旦華夏摸清楚了直航歐洲的航路,那麼可以想象,今後東方貿易的鉅額利潤會攤薄到一個何等可怕的程度。但英法之間素來敵對,丹佛爵士根本無法阻止法國人的愚行,只能派快船去通告非洲方面,讓他們想辦法在路上消滅法國人和這個所謂的華夏使團。只是兩艘武裝到牙齒的軍用蓋倫顯然並不好對付,丹佛爵士只能寄希望於葡萄牙人、荷蘭人也能清楚的認識到威脅,配合英國方面的行動,將這次出訪扼殺在大海之上。
比起打通航路的未來威脅,華夏在吉大港開始商站顯然對不列顛東印度公司的現實威脅更大。一想到精美的華夏商品如潮水一樣湧入東部印度,將粗劣的英國貨統統驅逐出市場,丹佛爵士就覺得天塌了一般。然而印度離中國太近了,丹佛爵士無法用海盜的模式摧毀這個潛在的威脅,畢竟,荷蘭人在細蘭的遭遇就是他的前車之鑑。
至於第三個讓他焦慮萬分的問題很快也有了答案,一艘從廈門駛來的丹麥船送來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因為策劃參與敵對華夏的行動,華夏政府已經下令拘押所有駛入馬六甲海峽以東地區的英國商船,直到不列顛東印度公司對其在廈門商務代表的作為致歉並保證不再發生類似的行為,否則將永遠禁止英國商人參與對中國的貿易。
一切都很清楚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個正在崛起的、咄咄逼人的華夏帝國。
只是英國的水上力量與荷蘭、法國等一樣,都集中在大西洋兩岸,在這遙遠的東方,不列顛東印度公司拼盡全力也不過能湊出一百艘武裝商船而已,從數量到質量都無法與華夏水師對抗,而英國人慣常使用的私掠船伎倆也無法在南中國施展,是的,連馬六甲海峽都通不過,又如何能深入南中國海劫掠呢?
而打劫華夏在東印度洋上的商船更是一種笑話,要知道,現在華夏與印度各地之間的貿易還不算太頻繁,一年不到兩百艘船,分散在整年之中,叫英國商人和海盜們如何能放棄正常的貿易來守株待兔。更何況,現在出現在東印度洋上的中國商人本身就是兼職海盜,一個個裝備精良,到時候誰打劫誰還不一定呢。
那能不能透過莫臥兒帝國給華夏施壓呢?這也是一個辦法,但一方面華夏與莫臥兒帝國之間沒有邦交和貿易關係,莫臥兒帝國想施壓也找不到物件;另一方面吉大港也不在孟加拉省的範圍之中,若是孟加拉省的納吉布冒冒失失的向東部各小國施壓的話,說不定反而將對方推到華夏帝國的懷抱之中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難怪丹佛爵士的頭髮日漸稀少,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考慮良久,丹佛爵士給不列顛東印度公司的孟買管轄區及印度西海岸的維扎加帕特南、馬德拉斯兩位商務代表寫信,希望他們支援自己與葡萄牙人、荷蘭人聯手組織一支大艦隊的主張,進而與兩國達成以武力迫使華夏帝國放棄在印度的擴張及終止中歐直航貿易的協議。
信件發出後,心急如焚的丹佛爵士不待孟買及兩地的商務代表回信,便自行其是的與普利卡特的荷蘭人、邁拉蒲爾的葡萄牙人聯絡起來。
丹佛爵士已經考慮很周全了,他認為法國既然願意引導華夏使團訪歐,兩國必然已經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定,至於丹麥人、瑞典人的力量有限,而且在廈門會議中明確表示不會配合,因此同樣不可信任,而西班牙人嘛,華夏似乎從沒有觸犯其利益,想來也不會與英荷葡合流,只有同樣在與華夏交往中吃虧的英荷葡才是最好的結盟物件。
對於不列顛東印度公司拋過來的橄欖枝,擔心進一步失去爪哇和香料群島的荷蘭人固然是一拍即合,但丹佛爵士沒有想到的是,華夏已經在跟葡萄牙人進行私下談判了。雖然由於有1373年英葡同盟條約的約束,葡萄牙方面沒有向華夏洩露英國人可能的計劃,但在不用武力就能得到回報的前景下,葡萄牙人並不願意參加一次風險甚大的遠征。
丹佛爵士的信使在邁拉蒲爾碰了一鼻子灰後,並不死心,隨後徑直前往果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