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木碗,一口熱湯喝下去,有些清白的臉上微微才顯出了血色。“夏人要木頭,要林子裡的大木頭,可是木頭就這麼多,總有一天要砍光的。”族長放下碗,憂心忡忡的說道。“而且木頭砍得越多,林子的野獸也就越少,林子砍完了,夏人走了,剩下我們又該怎麼活下去?”
科庫第瞠目結舌的看著族長,他沒有想到對方思慮能如此長遠。砍光林子?族長還真敢想。這麼大的森林怕是要幾輩子人才能砍完的吧。可是族長思考的那麼長遠,總歸是有道理的,腦容量甚低的科庫第只能用崇拜的眼光看向族長。
族長並沒有注意科庫第的眼神,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這次夏人召集我們南部各族商議,聽他們說,西面已經有部族從夏人手中學會了怎麼種大米,只是每年的產出要交給夏人一部分作為貢奉”
“什麼?夏人教會西面的部族自己種大米?”科庫第一驚,隨即搖了搖頭。“能打獵到虎熊的才是勇士,從地裡種大米,這不是蘭斯巴耶人的能耐。”
“說得不錯,但夏人說並不需要勇士來耕作,有女人來幹就可以了。”
“女人?”科庫第看了看躲在一角照顧兒女的屋裡人,詫異的回應道。“這倒是好事。”
“沒錯是好事。不過要等到雪化了以後,夏人才會派人來教咱們怎麼整地、怎麼建渠、怎麼育種、怎麼插秧、怎麼耕作、怎麼收穫。”族長順著科庫第的話頭往下說著。“只是整地、建渠都要族裡的勇士幫著一起做,否則今年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收穫大米的。”
科庫第頓時警覺起來,小心翼翼的探問道:“族長,巫師大人怎麼說?”
“還要等族內大會時,巫師才能卜卦。”族長這時才把來意說明,也算得上是圖窮匕首見了。“所以我想提前得到你的支援。”
“這,這。”科庫第不知所措的搖著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整地什麼的,會不會誤了打獵的時節,這樣也就沒有足夠的禮物供奉給天神了,天神會發怒的。”
“所以,夏人答應只要我們哪個部族學種大米,他們就送我們足夠的禮物供奉天神。”
族長如此說著,另一方面卻在想,自己可能是多此一舉了,或許見到晶亮的鏡子,閃閃發光的水晶球,巫師要比這些勇士們更好說話。不過想歸想,族長卻不敢冒這個險,直接去找巫師。須知道一旦沒有說服巫師,那麼種植水稻的提議勢必在氏族大會上遭到失敗,這樣的話,夏人答應的好酒,就跟自己說再見了,那還不如從外圍慢慢下手呢
“差不多有十五個族長答應回去說服部族種植水稻。”坐在松前藩留下的館城內,時任海東都護府農政衙門提舉官的傅成輝正衝著愁眉不展的新任渡島知縣康維鼎說道。“預計其中一半能順利說服族人,那麼明年貴縣就有一定的收益了。”
“營田使大人,這半數也罷,全都也好,就指望這些從未種過地的愛奴人,我看一個字,難!”康維鼎其實是武職出身,趕鴨子上架轉了文職,要是一般地方也就算了,有一整套班子輔佐,只要掌總的知縣還不至於手腳無措,可是這是剛剛確認劃歸華夏的蝦夷地,且不說什麼沒有是個空殼,就算來年朝廷分發,有多少人願意來這個苦寒之地還是兩說呢。“你說,都護府非要急著讓愛奴人學種地幹什麼?”
都護府一級的農政提舉官遠比不得行省一級的同儕,甚至連大都護府的同等職司也比不得,但無論如何也有正五品,在正六品的縣令面前可以說成是上官了,所以,傅成輝也不直接回答,反而反詰道:“按康令的意思,是不是連朝廷設立渡島縣都是不必要的?”
康維鼎一愣,垮著臉回答道:“我老康就是一個丘八,不會說假話,傅大人說言正合了我的心思,依我說,這麼急設縣幹什麼,不如用以前倭人商館的形式”
“倭人收漁獲,收皮毛,康大人以為對我們有用嗎?”
“怎麼沒用,現在日本國門頓開,咱們收的這些東西完全可以賣到日本去。”
傅成輝眼皮一跳,知道小看了面前這位老行伍,於是笑著解釋道:“那到最近的口岸有多遠?當場銷不掉是不是還要委託給口岸內的商館?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我們來做,不如直接把這些商館招來,我們收稅就好了。”
“這倒也是。”康維鼎承認自己考慮不周,但他堅持認為。“如此也不必設縣和勸農啊。”
“勸農當然不是為了那點可憐的田賦。”傅成輝進一步解說道。“是為了移風易俗,讓愛奴人逐漸放棄更加危險的漁獵,如此,都護府才好從中徵召足夠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