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也明白這一點,他自嘲地笑了笑,語氣卻沒有絲毫的鬆動:“若是……”
若是?若是什麼?
匡敏的反應也算是快了,不過片刻,他就想明白聖人的用意,登時汗流浹背。
聖人說的是海陵縣主的第二個兒子,可沒說是蘇彧的第二個兒子啊!若是蘇彧真出了什麼大紕漏……即便立了功勞也不要緊,正好推恩給兒孫嘛!匡敏知道,聖人對陳留郡主忍氣吞聲這麼多年,心裡頭一直很過意不去。秦琬為了政治聯盟所作出的忍讓,代王對魏王一系人手的安排,聖人也看在眼裡,記在心中。若是魏王一系再這樣一味索取,不思回報,聖人心中的天平,可就更歪了。前朝有趙王、魯王和韓王虎視眈眈不假,別忘了,後宮還有位一心報恩,成天對聖人吹枕頭風,說盡魯王好處的藍昭儀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後宮寵妃
匡敏對聖人不可謂不瞭解,當忙碌的一天過了大半,內侍恭恭敬敬地詢問今日是否要招妃嬪來伴駕的時候,聖人想也不想便點了藍昭儀。
對後宮妃嬪來說,位份和子嗣固然重要,寵愛卻更為要緊。藍昭儀做了十餘年的後宮第一人,多得是宮女、內侍向她投誠,就連那些有品級在身,在後宮極為得臉的內侍、女官們都不敢隨意得罪她。就好比現在,藍昭儀剛從肩輿上下來,穩住身形,往內殿走去,引導的內侍便以極輕的聲音說:“聖人今兒見了海陵縣主,提到了代王嫡系一脈連香火都沒能留下的事。”
藍昭儀眼觀鼻,鼻觀心,好似壓根沒聽見這麼一句,心中已有了計量。
她雖生得一副嫵媚多姿,風流多情的模樣,性子卻再本分不過,做奴婢的時候從不敢踏錯一步,入宮後更不敢有任何逾越之舉。即便做了聖人這麼多年的寵妃,她也很少主動去陷害別人,從來都只是被動防禦。也正因為這份謹慎,才讓她平安活過了這麼多年,還有了今日的風光。與她一道進宮,那些主動害人的,或者低調做人,在暗中蹦躂,想悶聲發大財的,能留條命就不錯了。
聖人的年紀大了,後宮踏足得少不說,招妃嬪伴駕也多是聊天下棋,權作解悶。年長的妃嬪要麼一心緊著兒女,要麼心如死水地過了大半輩子,略年輕些的妃嬪,算算年紀,歲數與藍昭儀也差不了多少,二十好幾了。若說年少的時候還有些爭風吃醋的心,這麼多年下來,她們早明白了世事的殘酷,包括沒有子嗣傍身的藍昭儀。
知曉聖人心情不好,藍昭儀半句話都不敢說,見聖人桌上壘著厚厚的一摞奏章,聖人正逐一翻看,她便乖乖坐到一邊,連磨墨都不曾代勞,更沒有驚擾到聖人半分。
不知過了多久,聖人放下手中的奏摺,忽然問藍昭儀:“朕給你母親過繼個嗣子,如何?”
藍昭儀心中一緊,忙道:“聖人的好意,妾感激不盡,只是……阿姊為安富伯續絃,已……世人多難抵抗榮華富貴的誘惑,保不齊過繼的嗣子,或者嗣子的親戚仗著聖人的威勢,魚肉鄉里,欺凌百姓。妾三生有幸,伴於聖人身側,豈能為一己之私,壞了聖人的清譽?”
她雖出身低微,不通文墨,這些年在宮中也拼命讀書識字,練習琴棋書畫,以充實自己,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也很有條理,卻不知為何,聖人追問了一句:“當真?”
藍昭儀知道瞞不過聖人,便露出幾分哀傷:“能給母親過繼嗣子,妾心中十分歡喜,可,可嗣子怎能不奉養生父?不瞞您說,阿母之所以在盛年生下阿姊,只因阿姊是侯府主子的孩兒,可……”藍昭儀的生母本想賭一把,也好逃離做侯妾不堪的日子,誰料巨平侯府本就入不敷出,主子們又個個不顧忌臉面,什麼禮義廉恥都不顧。養女不上不下的,還得花心思教,耐心地養,找合適的主兒送出去。還不如不認下私生的女兒,甚至繼續讓她做輾轉於權貴之中的侯妾,任人作踐。
聖人早就知曉藍昭儀對巨平侯府的印象極差,也明白巨平侯府的人私底下是什麼德行,並不覺得奇怪,今日聽了藍昭儀一說,卻更覺噁心——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巨平侯府的日子雖有些艱難,排場沒旁的侯府高,主子們卻也是錦衣玉食,難不成連個婢生的女兒都養不起?哪怕不當做庶女養,將她放到莊子上,不短了她的衣食,嫁到小門小戶,也比這樣好啊!
藍昭儀生怕聖人誤會自己是告狀,忙道:“妾剛記事沒多就,阿孃就去了,一直是阿姊庇佑妾,那些陳年舊事,妾也不怎麼清楚。許是侯府的人見到妾得寵,又知妾的身世上做不了什麼文章,便拿阿姊說事。”她出生的時候,她的生母早就年老色衰,成日與小廝、馬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