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彧身為蘇銳之子,身份顯貴,鞍前馬後地為魏王效力,尚且不被魏王放在心裡。丘羽雖蒙魏王提攜才步步高昇,卻也幫魏王做了許多事,如今他一落難,魏王就要殺人滅口……饒是聽秦琬和玉遲分析過魏王的舉動,半絲不錯,聽見魏王親口說出這句話,也讓常青一顆心不住地冒寒氣。
同是皇族中人,差別卻如此之大……
他再也不想留在此處,尋個機會就去了蘇家,便見秦琬手持兩份名錄,蹙眉不語。玉遲站在她身邊,神色凝重,陳妙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也有些緊張。
“常青啊,你來得正好。”秦琬將手上的名錄放下,往前推了推,“旭之送來的,你看看。”
常青跟隨秦琬和陳妙學了一段時間的識字,不說文采斐然,基本的字卻認得差不多了。但認字是一回事,寫字又是另一回事,他見秦琬、玉遲、陳妙等人的字都寫得極好,自卑非常。裴熙的就更不用說,早就是公認的大家,若是他願意出售字畫,光憑這一項就一輩子吃穿不愁。故他瞧著名錄,略有些驚駭:“這是裴大人寫的?”
秦琬並未說裴熙雙手都擅書法,字跡截然不同,只道:“不錯,雖是看完了就得燒得東西,還是謹慎些為好。”
這兩份名錄中,一份記載著十年到五年前,上黨郡就任的官員有哪些,撿其中些重要的,從名字到出身懂啊履歷,事無鉅細,交代得清清楚楚。另一份則記載著南府十六衛中的將軍們,亦是如此,重要的幾個甚至連面貌都交代了。不知為何,兩份名錄列於最前的幾個人還用硃筆勾勒,醒目得很。
前一份名錄,常青還能勉強明白一些,至於後一份……他抬起頭,滿臉疑惑,就見秦琬微笑著解釋道:“魏王難道沒給你安排差事?你好歹是咱們這邊的人了,咱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愣頭愣腦地去闖?麗竟門雖隱蔽,統領卻是要經常覲見聖人,彙報事務的,皇宮一向守備森嚴,哪怕功夫再出色,只要不會飛簷走壁,便不能來去自如。麗竟門統領若沒一個合適的身份,如何名正言順地覲見聖人?”
常青心中一暖,將方才魏王的吩咐說了出來,玉遲搖了搖頭,既有些憤慨,又有些不自覺的憐憫:“聖人將丘羽關押在麗竟門的密牢,這是打算保丘羽和魏王啊!”
秦琬知常青不理解,有意說給他聽:“刑部和大理寺在外人眼中是修羅場,在諸王眼中卻漏洞百出。只要有心,便能讓丘羽無聲無息地‘沒了’。尤其是刑部,本就是魏王的主場,若丘羽在刑部沒了,魏王豈不是難逃干係?丘羽活著,魏王還能說一句自己被小人矇蔽,若是丘羽死了,他還逃得脫‘殺人滅口’的帽子?聖人與絕大多數人一樣,認為這只是一場為了仕途才隱瞞不報的普通案子,有心發落丘羽,將魏王摘乾淨,才將丘羽關到麗竟門的密牢,保護他的安全,誰料魏王做賊心虛,一心要殺了丘羽。”
說到此處,秦琬不無諷刺:“魏王平生最喜陰謀,尤其好兩招,一是殺人滅口,二便是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顯得自己極為無辜。但陰謀詭計,劍走偏鋒,終究不能長久。只要一次失了手,之前發生的種種,哪怕他沒做,大家也會認為,這就是他做的。這也是為什麼他要你查出了密牢所在,不直接動手,還要稟報他的原因。麗竟門的可怕,誰都知道,他怕你陷在裡頭,將他更多的事情招了出來,必會派人跟著你。屆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常青未曾想到這麼多,聽秦琬這麼一說,心涼之餘,也忍不住問:“聖人就這麼信任魏王?”居然還要保丘羽……
“因為此事是韓王提及的啊!”秦琬笑了笑,“若是魯王、趙王來做,必會做得更加陰狠刻毒,完全不給魏王還手的機會,卻會因為太過完美,讓聖人有所警覺。哪怕證明了南宮家的覆滅,聖人也會多想,覺得這是一樁早就謀劃好的,對付魏王的陰謀。只有韓王出面,胡攪蠻纏,聖人才會以為韓王是逮著機會就尋魏王一系的不痛快,如之前的每次一樣,證明了,澄清了,拋幾個無關緊要的兵卒出來,便能將風波給壓下去。”
魯王也算吃一塹長一智,戴家的事情,他做得太絕,落在聖人眼裡,便覺得他實在狠毒。原本還有些搖擺不定的聖人立刻下了決心,讓秦琬和蘇彧聯姻,擺明了車馬支援魏王。魯王見聖人態度改變,焉能不想想自己究竟是哪裡犯了錯?一旦想明白問題出在哪,勢必後悔萬分,這也是他這幾年很少自己出面,往往讓韓王打前鋒的原因——他倒是想直接踩死魏王,但這個度必須把握好,他有“過於狠毒”的前科在,禁不起第二次失敗。
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