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好的設想,也是最有可能的設想,秦琬輕輕頜首,面露輕嘲:“魏王最喜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又特別愛玩將髒水潑到自己身上,以彰顯自己無辜的那一套。一旦情況對他這樣不利,他會怎麼做?”
眼見秦琬和玉遲都望著自己,常青愣了一下:“啊?”
“他會殺人滅口!”玉遲直勾勾地看著常青,聲音都有些不對了,“他會想辦法讓丘羽自殺,把這件事做成無頭案,順便反將諸王一軍,說他們將丘羽給弄死了,讓自己百口莫辯。”
秦琬微微一笑,也注視著常青:“聖人屬意魏王,對此案不可能不留心,魏王主管刑部,為了避嫌,丘羽怕是要由麗竟門來接管。能在麗竟門的監視下,和丘羽說得上話,或者讓他‘自殺’的……”
舍、你、其、誰?
常青未想到這事會落到自己頭上,先是一驚,又有些遲疑:“我?麗竟門名聲在外,我並……”
“對魏王來說,這件事並不是你能不能做到,而是非做到不可。對我們來說,你的存在就更加重要了。”秦琬眼中已露出幾分決然之色,“咱們這是孤注一擲,背水一戰,若不利用這件事情,將魏王的優勢毀去大半,就再也沒有喘息的機會了。”
常青見狀,忙不迭點頭:“您說,我記著。”
“不用那麼麻煩,你只要不幫他們收尾就行了。”
“……”
“你莫要瞞我,魏王派人監視你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常青低下頭,沉聲道:“是的,我……我早就知道了,但大家的性命都捏在魏王手裡,我實在,實在不好……”
第二百八十章 不敗之地
以常青之能,如何不知魏王派人盯著他?若是一般人,為了性命著想,裝作不知道就罷了。偏偏常青明白暗衛生死不由人的苦處,非但裝聾作啞,還給“同僚”收尾,免得他們露了端倪,被旁人發現蹤跡,遭魏王責罰,甚至性命不保。
對待任務目標冷酷無情,對待同伴卻這樣用心,如此人才,魏王竟不珍惜,合該落到如此境地。
想到這裡,秦琬笑了笑,問玉遲:“從長安到上黨,一來一回,最快要多久?”
“即便沿途暢通無阻,也要三四個月。”玉遲斟酌片刻,有些為難,“到那時候,蘇家和江家已是姻親……”
蘇銳幼子蘇蔭和承恩公江松的幼女江菲的婚事已然定下,知曉此事的人無一不讚這門婚事乃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算算時間,再有月餘,江菲就該嫁進來了。而她的叔叔江柏,如今正兼任著吏部尚書、鴻臚寺卿,同中書門下平章。只要聖人一恩准張敏告老,他就該卸了這些官職,再高升一步,真正被人尊稱為“相爺”了。
江柏與鄧疆不同,明眼人都瞧得出鄧疆日薄西山,馬上就要失去權勢,江柏卻如日中天,地位穩當。該討好誰,一目瞭然,想都不用想。
“沒辦法。”秦琬嘆道,“咱們影響不到承恩公,也不能在聖人千秋前鬧事,魏王卡準這個時機,促成了這樁婚事。這也是江家有意向皇儲靠攏,否則怎會入甕?江家立身多年,靠得就是誠信二字,莫說蘇家正煊赫,哪怕蘇家落難,他們也不會悔婚,除非蘇家……”滿門抄斬,但那怎麼可能呢?
玉遲聽了就有些憂心:“江大人雖只做了半年不到的吏部尚書和鴻臚寺卿,裴大人和祁郎君卻都在他手下做官……”這也算是香火情了,裴熙還好,副手而已,才剛走馬上任,江柏對祁潤當真是提攜之恩,連侄孫女都嫁了過去。一旦魏王落難,江家怕是要幫一把手的,祁潤偏偏是他們這邊的人……
“這些事情,澤之並不需要知道。”秦琬淡淡道,“他只要趁著聖人千秋,在鴻臚寺好好表現,穩紮穩打,如九郎、贊之那樣,確保仕途沒有問題,便已足夠。”什麼人該用到什麼地方,她最清楚不過,讓祁潤玩陰謀詭計,無疑是將對方往錯誤的道路上引。祁潤既有這等資質,便應走堂皇大氣的路子,才不負他生母的期望!
得了秦琬這句保證,玉遲也不再多說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激盪的情緒。
三個月,還有三個月!
常青見秦琬看重自己,想到一路上聽到的言語,忍不住問:“縣主,您還要在蘇家待多久?”
在他心中,蘇家除了蘇銳、蘇吟兩兄妹外無一好人,越是瞭解秦琬,就越覺得她被辱沒得厲害。明明有縱橫捭闔,稱量天下的才華,卻要在這裡磨磨唧唧。哪怕秦琬自己不覺得,他都有種憋得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