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部分

那一年,秦恆二十六歲。

年輕的,才上過幾次戰場的皇子,縱身份尊貴,膽識謀略也不差。但那些出身世家的將領存心要搶這麼個不世之功,又有太子一派的人各種打壓挑撥,仗還沒打,自己人的明槍暗箭卻源源不斷,實在讓秦恆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好在兩位出身草莽,簡在帝心的不世名將——北衙禁軍統領沈豹與吳州總管莫忱對秦恆全力支援,才讓南征之事得以順利進行,摧枯拉朽,一統天下。

莫忱的兒子雖不成器,嫡長孫卻頗為出息,也算得上後繼有人,而沈豹……統共四子七孫,個個能征善戰,卻在南征和討伐柔然大舉入侵的過程中,落了個滿門成年男丁悉數戰死,後繼無人的結局。昔日上柱國大將軍遺留在人間的骨血,除了幼子的獨女沈曼外,便是襁褓中的玄孫沈淮。

譙國公府雖因赫赫戰功和帝王信任,撈了個世襲罔替的從一品國公爵位,但大夏爵位制度一向嚴苛,皇室宗親都叫苦不迭,何況勳貴?在這種情況下,譙國公府也不得不按照制度降了兩等,淪為從二品的縣公府,更別說按例削減的田產封邑數量了。若非穆皇后存心打壓秦恪,不欲給他挑選名門貴女為妻增加勢力,非要在勳貴中挑個不甚如意的。聖人不願駁穆皇后的意思,卻不欲長子找個太過糟心的妻子,他顧念老臣,存心拉一拉對方的後人。偏偏莫忱的嫡長孫女又早早地訂了親,這代王妃的位置,怎麼也輪不到家族沒落,瞧不見絲毫起復之勢的沈曼來坐。

“現在的沈家,哪怕想提攜趙九……”沈曼自嘲一笑,嘆道,“隊正這個位置,怕是滿足不了他吧?就不知親王府司馬的位置,夠不夠格呢?”

七月聞言,悚然而驚。

秦恪一向不理俗物,做皇子的時候便是整日風花雪月,吟詩作對,買古董購字畫,豢養清客,為妾室甚至歌姬舞伎買珠寶辦衣物,旁的事情一概不管。成為親王,擁有封邑和田產之後,他就更是大手大腳,花錢如流水。

見這位皇長子如此扶不上臺,旁人也鬆了一口氣,樂得他這般瀟灑自在,誰都不去勸諫約束。還有些人揣摩上意,變著法子誘惑秦恪去玩,怎麼敗家怎麼來,只要不將心思移到朝堂上就好。若非沈曼持家有方,代王府縱不至於只剩面上光鮮,也不會輕鬆到秦恪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怎麼敗家就怎麼敗家的地步。

沈曼精明幹練,頗得秦恪信賴,代王府的內務,諸如代王購置的永業田,公中花銷之類,的確由她說了算,她若想為王府買田買地做生意,對代王說一聲就行。但這些並不是代王府收入的大頭,因為秦恪的封邑和御賜的田產,乃是他自己捏著,由親王府長史和家令負責打理的。也就是說,在外務問題上,若秦恪不答應,沈曼就一句話都插不上。

“娘子,您……”

“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這些事情,我自有打算。”沈曼擱下這麼一句話,隨即伸出右手,輕撫女兒的面頰。寂靜的夜裡,傳來一聲輕柔的嘆息,“為了裹兒,我也得爭下去,總不能被那些人活活整死,生生吃了吧?”

七月鼻頭一酸,眼眶已是紅了:“娘子千萬莫說這般喪氣的話,您身子已是大好,待孝期已過,與大王生個健健康康的小郎君,日子定是越來越好的。”

沈曼輕輕點頭,似是同意了七月的看法,鬆了一口氣的七月卻沒看見,背對著她的沈曼,眸光森冷無比。

生了個兒子,確實能繼承秦恪的一切,無論他們一輩子留在這裡還是回到長安,後半生都有了依靠,可她的大哥兒難道就白白死了麼?她放棄繁華的長安,孤注一擲陪秦恪來此過清貧艱苦的日子,還差點丟了性命,可不是隻想像從前那樣,只做個賢惠大方卻拘於內宅的妻子!

秦恪是個好人,這點不假,但他的耳根子太軟,而骨肉血親,又是沒辦法抹殺的事實……沈曼輕輕給秦琬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合上門,來到隔間。

“裹兒睡了?”

“鬧騰了一天,睡得很香甜。”提及女兒,沈曼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卻漸漸化作悵然,“今兒見著她,我忽然想起來,大娘子和二哥兒也到了快說親的年紀。”

秦恪聞言,面上便露出幾分尷尬之色,夾雜著幾分關心,幾分無奈,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沈曼見狀,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露分毫,繼續唸叨:“我們一家子的庶人,哪怕擁有皇家血脈,但長安城權貴眾多,個個生著一雙富貴眼,怕是不會與他們聯姻,至好也不過是嫁到衣食無憂的鄉紳庶族之家罷了。這般大的落差,對素來嬌生慣養的大娘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