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數比以往加起來還多,沈曼的語氣簡直冷得能掉冰渣子:“當我是死人呢!”
伺候的人從沒見她發過這樣大的火,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想到秦綺未嫁之時,拼了命在自己跟前討好,再想想她如今在清寧殿待不住,一顆心早飛到紫蘭殿的模樣,沈曼神色更冷:“聽說六公主夜驚了?傳令下去,盧昭媛禁足一月,抄宮規百遍。和聖人說一聲,六公主暫且挪到拾翠殿,由李惠妃照料。”
六公主便是秦政一母同胞的妹妹,現如今養在生母盧昭媛的身邊。
小孩子麼,偶爾有個頭疼腦熱,十分正常。六公主不過是有天晚上沒睡好,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就連太醫也只是開了一貼溫和的安神方子,修養一兩天也就好了。但眼下皇后動了雷霆之怒,有意拿這個當理由罰盧昭媛,就是眾人私下再怎麼有心討好盧昭媛,這種時候,誰敢為盧昭媛說話呢?
盧昭媛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一道晴天霹靂降下,將她整個人都打懵了。她想要攔住那些人帶走她的女兒,六公主也一直在哭,不肯離開母親,可平常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這時候卻難如登天——對方的表情是和善的,無奈的,卻也是堅定無比的,有人壓低聲音提點一句:“昭媛娘娘好生反省,等皇后娘娘消了氣,小公主就能回來了。”已是冒著生命危險了。
她倒是想求見皇上,沈曼也不攔著,讓她派人遞話。
秦恪對沈曼是無條件相信的,後宮拿孩子來爭寵,又或是犯了點小錯,怕被懲罰,故意隱瞞不報的手段,他也瞧過很多回,何況他對盧昭媛的印象算不得太好——盧昭媛喜歡小恩小惠籠絡人心的事情,秦恪是知道的,並不覺得她有多好。但對於她在王府做侍妾時就體現出來的“大度”“寧靜”“不爭”,秦恪便覺得她有些裝得過了。故對紫蘭殿宮人的回稟,他很不耐煩地說:“一切按皇后說的辦,若是再照顧不好六公主,要她何用?”
還好兒子都是養在曼娘那裡,要是讓這些女人養孩子……想到秦敬那個逆子,秦恪心裡就是一陣不痛快。
盧昭媛聽見這個訊息,直接癱在了椅子上。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那些小聰明,甚至令自己始終保持優越感與美貌的空間,在傾軋過來的赫赫皇權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生殺予奪,不外如是。
後宮往往是與外朝相連的,盧昭媛被罰禁足的事情,自然也傳到了朝臣和權貴們的耳朵中,不知多少人動了別的心思,又有多少人心生退意。最為緊張得,還是房陵公主秦綺。
秦綺做夢也沒想,自己的舉動會招來一向溫和的皇后這樣大的怒火,讓皇后不理智到直接針對盧昭媛,絲毫不給未來皇帝生母半點面子的程度。
但那又如何呢?
皇后是正妻,盧昭媛是妾室,不管是正妻訓斥妾室,還是皇后教育妃嬪,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哪怕六皇子成了太子,甚至皇帝,他的嫡母要訓斥他的生母,他能光明正大地阻止麼?
盧昭媛丟了這麼大的面子,縱不說憤恨,心中也是要落個疙瘩的。她會恨皇后,這是肯定的,但她難道就不恨自己這個導火索?
她心中惴惴,喬睿卻深思起來。
他之所以任憑秦綺去趁熱灶,一是試探上位者的態度,二則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好推脫——婦道人家不懂事,雖不會令人全信,但總是個合理的解釋,勉強算一步臺階。誰料不光皇后震怒,江都公主也不滿了。
喬睿也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後宮雖是皇后的天下,但江都公主絕對不可能輕忽此處。如果她要阻止,這件事可以用更溫和,更不傷顏面,也不傷感情的事情解決。偏偏江都公主縱容了皇后明著不給盧昭媛臉,暗中落房陵公主面子的事情,也就代表,江都公主……並不打算還政於六皇子。
“皇后、江都公主——”喬睿念著這兩個名字,眼中簇然亮起光芒,“這對母女,是要效仿呂后啊!”
這不正是他的機會麼?
不管是魯王那邊,還是六皇子那邊,只要皇后和江都公主繼續這樣倒行逆施下去,總有一日,她們會嚐到苦處。
女人掌權,便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終歸不是正途。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挽回江都公主對他的印象,才能令他的計劃,更進一步。
喬睿定下計策,立刻命人備上厚禮,前往陳玄的府邸。
他從陳玄府中離開的時候,意氣風發,滿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卻不知陳玄看著那些價值連城的寶物,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