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頭霧水了,“這還能試?”
裴熙瞟了秦琬一眼,給了一個“你還太年輕”的眼神,淡淡道:“過往種種,咱們就不必深究了,莫鸞不是聰明人,結交的人卻恰到好處。無論蘇銳還是承恩公府,先前都不怎麼顯山露水,如今卻炙手可熱——”也正因為如此,就連他這種敢胡編亂造神仙,親自動手編纂道家典籍,甚至完善一個教派出來糊弄人的性子,也有些懷疑,否則也不會有這一提議了,“莫枕不僅有三個嫡子,還有十餘個庶子,加上叔伯兄弟,同姓本宗,林林總總一大撥人。這些人又有姻親,親戚再連著親戚。”
秦琬聽他這麼一提點,立刻回過味來:“這些人中,總有幾個家境貧寒,卻很會讀書的人。”
大夏的科舉三年一度,雖取得舉子不多,往往一次只有幾十人,頂天也就一百出頭,卻是無數寒士改變命運的機會。
勳貴們雖有門路,到底有限,莫家也不是頂尖的門閥,說話就更不管用了,但蘇家是啊!
裴熙見秦琬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復又露出懶洋洋的,彷彿一切盡在掌握,從而什麼都不在意的神情:“擇兩個家境清貧,又很會讀書,面貌舉止也不差的年輕人,給他們找點麻煩,想辦法安排他們,哦,最好連他們的母親一起去蘇家拜訪莫鸞。”
“這兩個人嘛,外表看起來應是一樣,溫文爾雅,舉止有度,但……”秦琬眼波流轉,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內裡卻大不相同,一個恪守君子之道,一個卻卯足了勁往上鑽營。”
常青聽了,不由咋舌,玉遲明白二人的用意,遲疑道:“這……不是很好找吧?”想試莫鸞是否未卜先知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如果對方是看到一個人便知她的前程倒也罷了,若這份能力時靈時不靈,又或者只能預見大事,這兩個年輕人就得在未來做出一番成績,這種人難道很好找?退一萬步說,哪怕找到了,他們也未必和莫家有親啊!
裴熙眉毛動都沒動一下,很不客氣地說:“誰說從莫家姻親找了?長安這麼多名宿大儒,先把他們的弟子給篩一遍,擇那些家境清貧的舉子出來,再一一試探,挑立場最堅定,性格最極端的出來。兩個不行就四個,四個不行就八個,只要拿住了人,還怕扯不上關係?莫鸞若沒辦法預測未來,對待他們就該是一個樣,若是太過熱情,或者避之唯恐不及……哼!”
秦琬知裴熙天不怕地不怕,即便莫鸞真知道未來,在他眼裡也就是個渣,不,應當說連渣滓都不如,壓根不會放在眼中。只是……看著裴熙輕描淡寫的模樣,秦琬便覺頭疼。
這位大少爺說得倒輕巧,真要動起手來,不知要費多少心力。
裴熙與秦琬認識這麼多年,對方的心意想法不用思考也能猜著七八分,他知秦琬必定在腹誹自己,便將扇子輕輕往她肩膀上一點,似笑非笑:“你也是糊塗了,魏王是什麼性子的人?能讓他看重的人,品性必是與他所差無幾的,就如那易牙、豎刁、開方一般。至於另一種麼,便是讓他銘記終身的。”說到這裡,他將摺扇轉了轉,對著自己的胸口,“譬如我,就定是讓他恨不得食肉寢皮,即便死了,也逃不脫刨墳鞭屍,挫骨揚灰結局的心頭大恨。”
秦琬見他笑吟吟說出這番話的模樣,忍不住皺眉:“敢情你還得意上了?這也是能胡說的?”她本不信這些,如今卻有些將信將疑,正因為如此,她才越發見不得裴熙這等滿不在乎說身後事,連刨墳鞭屍、錯挫骨揚灰都說出來的態度。
她卻不知,裴熙的斷言精準無比——在莫鸞的前世,裴熙雖不知魏王做下的累累罪行,卻從對方的言行中推斷出了魏王真正的品行。
他不願對魏王彎腰,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對方的拉攏,幾番推辭朝廷的徵召,成日飲酒作樂,放浪形骸,動輒吟詩作賦,抨擊魏王。
裴熙本就是天下聞名的奇才,詩詞歌賦佔盡天地鍾靈毓秀,一筆好字萬金難求。士林又一向崇尚清高風骨,不知多少人效仿裴熙,認定他的言行舉止方是世家風流。那些諷刺魏王的詩篇婦孺皆知,被一再傳唱,怎麼禁都禁不住,誰讓它們都是裴熙寫的呢?
魏王怒不可遏,幾番逼迫,卻奈何裴熙不得——裴熙言辭如刀,魏王敢對他動手,他就敢把魏王的皮扒三層下來。什麼忌憚蘇銳啊,想要廢太子啊,全無骨肉親情,不敬生父啊,什麼難聽說什麼,偏偏還都是真的。不管朝臣表面上怎麼附和魏王,抨擊裴熙,他們心裡卻都是信了的。這也是後來回紇大軍逼近長安,北邊又被異族長驅直入的原因之一——將軍們也很難做啊!打了勝仗功高蓋主,必定討不了好,打了敗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