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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部分

不開的夢,彷似蒼天正為簫曲愴然淚下。

石青璇奏起的簫曲與夜空和春雨交錯成哀美虛無的旋律,醞釀著充滿沉鬱壓抑的感情風暴。使徐子陵感覺置生命的長河,正作著滄海桑田的轉移,一時峭拔挺峻、一時溫柔如枕,會砌出石青璇的獨白,備受宿命的包圍、纏繞的生命,又隱寒令人心顫的靜滌之美。

他終於現身,初時是院門外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最後竟是滿臉爇淚,曾縱橫天下從沒有人能奈何他的〃邪王〃石之軒。

簫音消去,天地回覆先前的寧靜。

徐子陵溫柔地握上石青璇下垂、抖顫、冰冷的玉手。

石之軒於丈許外直勾勾的瞧著石青璇,雙目射出心若粉碎的悲傷神色,雨屑輕顫,說不出半句話來。

〃當,當!當!〃

禪鐘聲響二度從東大寺傳來。

石之軒軀體劇顫,忽然舉步朝他們走過來。

徐子陵直覺感到他是要往碧秀心靈前致祭,拉著石青璇移往一旁,出奇地石青璇柔順的遵從。

石之軒在兩人身旁止步,不敢望向石青璇,目光投往供奉在屋內供奉的靈牌,嘆息道:

〃採…流水,蓬蓬遠春,窈窕徠谷,時見美人。青璇此曲《殲…》,深得秀心太華夜碧、月出東鬥之旨,且青出於藍,我石之軒尚有何話可說?何憾可言?〃

說罷負手登階,步履輕鬆。

徐子陵仰望夜空,涼浸浸的夜雨灑到他臉上去,心中百感交集,幾可想見當年碧秀心遇上石之軒,那知音人與才子佳人邂逅的景況,只可惜卻是悲劇收場!而糾纏多年的事已抵終結的一刻,因為石青璇終向石之軒吹奏出碧秀心遺曲,而他更掌握到石之軒立下死志,將自絕於碧秀心靈前,而他卻沒法阻止,也找不到阻止石之軒這唯一解脫方法的理由。

石青璇的手抖顫得更厲害,神色仍然平靜得教人心碎。

石之軒在靈前止步,搖頭吟道:〃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將玉笛向人吹。曲中無限花心動,獨許束君第一枝。秀心啊!還記得當年我問你'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保山中自開自落,於我心亦何相關?'你答我道:'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

現在你已抵無憂患的淨土,我石之軒仍在人間世的苦海浮沉上,是否我必須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價?〃

徐子陵再忍不住,叫道:〃前輩!〃

石之軒聞喚一震,揹著他們慘然道:〃我多麼希望子陵叫的是岳丈大人。〃

石青璇死命抓緊徐子陵的手,不斷搖頭,一對美眸神色茫然,雖是示意徐子陵勿要依從,自己卻是六神無主。

石之軒緩緩轉身,臉上老淚滂沱,苦澀的道:〃我的小青璇,爹去陪你的娘啦!小青璇沒有準備送爹一程嗎?〃

石青璇軟弱地靠往徐子陵,全憑他的手輕託粉背,垂首咬著下唇,好一會櫻唇輕吐道:

〃娘到死前一刻仍沒有半句怪責你的話,她……〃接著淚水淌流,再說不出話來。

石之軒全身抖顫,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道霸主卻似無法依賴一己的力量立穩,前後搖晃,雙目射出悔疚交集的神色。

徐子陵知道不妙,就在此時,梵喝聲起,佛頌之聲從東大寺遙傳而至,念道:〃圓覺妙心句空花,空花滅已金剛性,依幻說覺亦名幻,幻覺無覺未離幻,知幻即離離方便,離幻即覺未漸次;一切眾生本來佛,無修無證現金剛,輪迴空花本無生,空花滅時無所滅。〃

竟是四大聖僧齊聲頌唱,於此關鍵時刻清晰傳來,充滿怫法無邊、普渡眾生的禪機意境。

石之軒這苦海夢裡迷人露出驚慌錯愕神色,彷似如夢初醒。

〃非性性有圓覺性,循諸性起無取證,實相無無無無,幻化現滅無證者;如來寂滅隨順得,實無寂滅寂滅者;一切障礙究竟覺,得念失念皆解脫。〃

禪音消去,石之軒回覆往昔神采,但又異於平常,跨步出門,往梵唱來處的茫茫雨夜仰首瞧去,雙目閃閃生輝。

徐子陵生出似曾見過他這神態的感覺,倏地心中一動,記起此正為他化身為大德聖僧,於無量寺主持法事時寶相莊嚴的神態。

石之軒忽然立定,雙手合什,目光投往石青璇,忽又哈哈一笑,垂下雙手,步下臺階、筆直朝院門走去。

〃爹〃,石之軒安然立定,頂上頭髮在細雨飄灑中紛紛連根落下,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