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的矛盾組合:國內的商人在源源不斷地向發動戰爭的一方、那個島國輸送各種物資;而被打的一方,還有自己的國民在戰火紛飛的天空飛來飛去。
但,不管怎樣,不斷有公民在海外遇襲,政府天經地義地要出面干預。
就在1938年8月24日,吳士駕駛的DC—2在從香港飛往重慶的航線上、在遭遇日本戰鬥機的攻擊並被打死14名機組人員和乘客的第二天,美國國務卿赫爾即指示美國駐日本大使約瑟夫·C。格魯向日本外務省提出正式抗議。
在拍給大使的電報中,國務卿這樣說道:
你(格魯。——筆者)可以這樣說,對這架飛機的攻擊引起了公眾的反感。你(同上)應該指出……不僅美國國民的生命受到威脅,而且對美國財產造成了損失。你應該就如此危害在定期航線上從事商業航班飛行的明顯可辨的非武裝民用飛機上的美國人和其他非戰鬥人員的生命表達本政府的斷然反對。
國務卿是夠對他的國民負責的了,日本戰鬥機接連擊落、擊傷3架“中航”的民用航班,死難者多數是中國公民,但他還是左一個“美國國民”右一個“美國財產”,那口氣,似乎是要對日本說,再*,請先把飛機分兩半,讓美國人坐在“另一半”,你們就打中國人坐的那一半吧。最好,也別把“美國財產”損壞。
駐日大使格魯依令而行。接到國務卿電報的第二天,8月26日,他向日本外務省遞交了照會。
日本人沒有“無可奉告”、“深表遺憾”這類我們今天常見的外交辭令,5天后,8月31日,日本外相作出答覆:
日本飛機所以攻擊,只是他們懷疑這架不明身份的飛機在從事軍事活動,飛機在河中降落後,他們就沒有再射擊。而且,由於“涉及的飛機所屬公司是一箇中國的法人,這一事件並不使日本直接牽涉另一個第三者”!
整個擊落飛機事件不過是5分鐘,外交照會大抵也是用了相應的大致時間,雙方告辭時,日本外務相彬彬有禮但又不屑,他對美國大使道:“我建議閣下,請通知你們的政府,美國,應該管好他自己的事情,這也是全體大和人民的共同心願!”
據說,此話傳到了重慶國民政府、傳到了蔣委員長耳中後,這位時任國家委員長很長時間沒有吭聲。沒有實力的政權,竟然要把“討個說法”的“權力”寄託到了另外一個國家政府之上。作為一國之“首長”,也著實是難為他。
沒辦法啊,即將潰敗的政權是沒有說話的權利!
日本的“答覆”顯然是不能讓赫爾感到滿意,畢竟是死了美國公民的。於是,在接到赫爾轉來日本“答覆”的第二天,國務卿發表了公開談話:
……誤擊的說法是不大可能的,這一事件的過去和現在都對美國政府和人民有重要關係……美國政府因而感到必須請日本政府注意,迫切需要採取有效措施以實施日本政府一再對美國國民權利和利益所作出的保證,特別是對日本軍用飛機的飛行採取措施,以消除這種飛機在危及美國國民生命和利益的情況下攻擊非戰鬥平民的生命或財產的可能性。(注四)
美國國務卿赫爾是少數幾個和總統堅定站在一起支援中國人民抗戰的高層政界人物之一,但在“抗議”式的講話中,卻既不慷慨又不激昂,別說“霸道”,連點硬氣都沒有,猶如一個年邁的老人批評一個做錯事情的淘氣少年。
國務卿的公開講話只過了幾天就無聲無息,如同一塊擲入水中的棉團。日本當局也沒有絲毫“收斂”,繼續攻擊除空戰外的任何在“空中發現的民航航班”。
1938年9月6日,在廣東英德縣佛崗上空擊落了“歐亞航空公司”JU—52型EU—15號飛機。
1939年4月13日,JU—52型EU—19號飛機在執行河內至昆明的航班時,遭到6架日機的追殺。從越南的老街一直追到雲南的矛坪上空,直至把該次航班擊落。
同年5月6日,8架敵機同時對“歐亞航空公司”由蘭州經西安飛重慶、途中在陝西漢中機場過站的JU—52型EU—17號飛機開火。
1940年9月16日,6架日機將停泊在重慶李家渡的中航康道爾水上飛機團團圍住,一陣狂轟濫炸,直至將它擊沉。
1940年10月26日,日機將正在飛行中的“歐亞航空公司”EU—25航班擊中著火後迫降。
1941年6月22日,日機將執行成都——雅安航線的“歐亞航空公司”容克斯W—33型2號飛機擊毀。(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