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送於回紇,絲路咽喉一失,內外埋下多大隱患?”
青衣謀士一直一直地望著天空,彷彿掩飾著眼裡的什麼神色:“說什麼天下安定後再對付回紇……完全是女人見識啊。當初狄夷亂中原,生靈塗炭。先祖長孫蒙跟隨神熙帝血戰三十年,終於得來天下一統——我如今怎能聽憑她把大胤交給回紇人?”
鼎劍候回顧自己的心腹下屬,肅然點頭:“你們長孫家身為開國功臣、百年來為安定中原立下汗馬功勞,你自小受什麼樣的教導、秉承什麼樣的信念,我是知道的。”
“我們長孫家家訓,先有民,再有國;先有國,才有君。比起來,大胤算什麼?夏氏算什麼?我和頤馨……又算什麼呢?”喃喃低語,長孫斯遠側頭看了外面遠處的侍衛和長公主一眼,將那隻白楊木小偶人提起,放到眼前,忽地一笑:“也該是時候了。”
“等一下!”鼎劍候的身子卻一震,下意識地脫口,“或許還不至於如此——”
然而長孫斯遠動手迅速,在那一句話還未完之時、已經將小偶人的手擰動,做了一個劇烈而凌厲的動作,往虛空裡一刺。
在那一瞬間,鼎劍候全身一震,閉上了眼睛。
外面騰起了一聲女子尖利的叫聲,一片死寂,旋即又轉為軍士的大譁。
“長公主!長公主!”有無數宮女侍衛驚呼著,往某處撲過去。
公子舒夜血戰方酣,眼裡的殺氣在絕境中烈烈燃燒,然而所有圍攻的侍衛陡然間都停手了,震驚的看著同一個方向——一個童稚的聲音冷冷響起,震懾了全場:“頤馨長公主作亂犯上,圖謀不軌,竟欲謀刺亞父,特賜死——”
“小梵?”正在指揮著最後的圍殺,心口被匕首一刀刺入。抱著的手頹然鬆開,頤馨長公主不可思議地看著懷裡的弟弟,下意識的喃喃。她一鬆手、武泰帝便握著匕首直跌到了地上。孩子的臉色是木然的,在一刀刺死親姐姐後也沒有絲毫表情,只是一骨碌從地上站起,面對著無數聚集來的御林軍,漠然舉起手,繼續開口:
“首惡已誅,協從罔治,所有人等放下武器,聽從亞父號令,否則,均以謀反處置!”
頤馨長公主震驚地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心口的血直流下來——她什麼都防到了,卻唯獨忘了防最親的弟弟!在這樣險惡的動亂中,她一直將小梵帶在身側、便以為給了他最大的安全,卻不妨自己居然從武泰帝手裡接到了致命一刀!
然而看到孩子蒼白的面容、木然唸咒般的語氣,她忽地明白了:小梵是被操縱了!她忍著心口劇痛,踉踉蹌蹌往前走,穿過空蕩的大殿,抬起眼睛來往景合殿的院落裡看去——那裡,青衣的謀士靠在庭院廊下,仰頭看著天空,手裡卻拿著那個白楊木的傀儡。
“是你……是你!”頤馨長公主忽地大笑起來,對著那個男子伸出手去,聲音淒厲,“你發誓不負於我……為何…為何……”然而一句話未問完,再也支援不住,她踉蹌倒地。
長公主驟然被皇上手刃,御林軍一時間茫然無主,生怕擔了叛亂的罪名,不敢再動刀兵;而明教這邊由於教王還未到來、梅霓雅又帶隊去了法門寺,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處理這種情況,只有剩餘的菊花死士還在漠無表情地搏殺,大都已經四肢不全。
外面亂成一團,而景合殿內,鼎劍候卻對著那個木然站立的孩子招了招手。
武泰帝失神地穿過紛亂的人群,慢慢走過大殿,走到了庭院裡。
“亞父!”在走到庭院中時,彷彿控制忽然消失了,那個孩子不明白髮生過什麼,只看到鼎劍候睜開了一直閉著的眼睛,對他微笑招手,孩子喜悅地大喊一聲,投入了亞父的懷抱。
鼎劍候微微磨娑著武泰帝的小腦袋,看著外面已經氣絕身亡的頤馨長公主。
首惡已除,少帝在手。大局已定。
然而任憑局勢如何紛亂,長孫斯遠卻一直不曾看向這邊,只是自顧自地望著帝都秋日的天空,眼神澄澈。公子舒夜看著這個他一直都不曾看透過的男人,忽然明白:他一直仰頭看天空,其實只是為了掩飾眼裡漸湧的淚水。
那一瞬間,他忽然從心底發出了一聲嘆息。
鼎劍候撫摩著武泰帝的腦袋,許久,忽地開口:“舒夜,替我給長孫收斂遺容。”
公子舒夜霍然一驚,閃電般看向好友——什麼意思?墨香要殺長孫斯遠?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到長孫斯遠拿著木偶的手頹然滑落,整個人往旁邊輕輕一側,“長孫?”他訝然扶起青衣謀士,卻發現他早已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