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
稍頃,歐陽親自端了稀粥過來,因著顧竹寒大病未愈,醫女吩咐她只能吃流水稀飯,不能吃難以消化的東西。
顧竹寒在看見那個端著托盤進來的人之後立即大吃了一驚,她好像是沒有想到這人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啊”的一聲低撥出來,看得趙鈺眸中一黯,可他仍舊關切問道:“竹子,怎麼了?”
“他……他……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顧竹寒顫巍巍地指著那個人,表情驚恐無措,彷彿是見了什麼不得見的物事。
“你認識他?”趙鈺緊緊盯著她,唯恐錯過她臉上眼中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我認得,我怎麼不認得他?”顧竹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義憤填膺,“偷了隔壁家老王妻子的那個人啊嘛!哼,這個人即使他化了灰我都會記得他!”
這樣的一個回答,害得趙鈺和歐陽哭笑不得,趙鈺唯有問她,“竹子,你不是說你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嗎?怎麼……?”
顧竹寒慢吞吞地看了趙鈺和歐陽一眼,說出來的話卻是與方才的話題風馬牛不相及,“我總覺得你們有事情瞞著我。”
趙鈺背脊一僵,想要出聲回答,卻被顧竹寒肚子裡叫出的“咕咕”聲給引得笑出聲來,顧竹寒臉紅到簡直要鑽進被窩裡去,就連一向面癱呆板如歐陽者,唇邊也忍不住含了一抹淡淡笑意。
趙鈺親自端了一碗溫度剛好的粥來自她身旁,想要親自喂她,卻被她一口拒絕。
“我自己來。”她毋庸置疑。
然而趙鈺執碗的力度卻是不變,他定定看著她,說出的話重如千鈞,“以前總是你照顧於我,我生病了,是你千方百計找來藥草給我治病,我被欺負了,是你毫不猶豫挺身而出保護我,那時候我想讀書,你又想盡辦法從外面找來乾淨的書本給我讀……你教我習字教我讀詩教我寫文章,你彷彿是我頭頂永遠不落的青天,我總是懦弱地站在你身後任由你保護著,彷彿你的背脊永遠不會屈折,而我們永遠能在一起。可是後來我長大了,我知道我自己錯了,你不能保護我一輩子,你是一個纖細易折的女子,而不是萬能的神,我……”
“好了啦!不就是喂一碗粥嗎?用得著這麼煽情嗎?”床上形容蒼白的女子忽而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語,她臉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就連唇邊的笑紋都沒有波動一下,趙鈺認真看了她一眼,這才住了聲,端著粥坐到她身旁,一口口地喂著她。身後的歐陽站在原地看著床前這其樂融融的一幕,腦海中回想起趙鈺方才說的那一番話,眼眶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兒溼。
任何人成為今天的自己定是有自己的原因,許是經歷使然,許是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痛定思痛而後得出結論:他是一個男子,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縱然曾經是仇人之子,毫不知情地被人養在膝下,可他終究是一名有血有肉有著細膩情感的男子,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有自己的意願。
所以他才會拼了命也要活下去,所以才會有了在巨大夕陽快要落下的陰影中,有一抹被摔打不斷仍舊不屈想著要站起的身影。他從他的行動裡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他的決心。他是真心想為了保護那個人而不惜一切提升自己。
☆、406。第406章 她是他的絕對、唯一
顧竹寒迫於無奈,只能半坐在床上讓趙鈺喂她吃粥。
趙鈺喂得極其細心,每喂一口總要吹涼一點給她喝,顧竹寒餓了不知道多少天,見他手腳這麼慢實在是忍受不住,但是礙著面子又不好催促他,只能坐在他身旁等長了脖頸才能吃那麼溫度剛好的一小口。
趙鈺感受著她望穿秋水的眼神,忽而覺得好笑,他這個姐姐由小到大在他面前都是一個喜歡逞強的性子,外人看來她特別柔軟和善,特別容易被欺負,但是在他面前,她也是有明顯的喜怒哀樂,也有明顯的情緒,她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而不是大蔚朝堂上叱吒風雲的少年,更不是遙遠南唐王宮中的妃子。她是屬於他的,絕對、唯一。
原本趙鈺餵給她流食的話,她理應很容易消化的才是,豈料她吃了小半碗卻突然臉色一變,一把推開了趙鈺趴在床邊“嘩啦啦”地嘔了出來。
她嘔得暢快,但是臉色卻是痛苦至極,額角青筋暴起,太陽穴突突跳動,整個人像一張被染了顏色又蒼白無色的宣紙。趙鈺在一旁閃避不及,名貴的雅青深衣早已被她嘔得一塌糊塗,歐陽在一側看見了,立即上來遞上乾淨的布巾。
趙鈺接過布巾也不管自己,先上前摟住顧竹寒,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吐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