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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公室裡無所事事,心神不寧,下班時竟然會忘記回家。有一天他忽然想起陸游那首詠梅詞特別能體現他的心境,就展紙潑墨用狂草把它書寫下來。

驛外斷橋邊,

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

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有香如故。

王步凡寫罷,點了一支菸猛吸一口,扭頭觀望窗外,夜氣正重,落葉扣窗,很有幾分淒涼的感覺。此時他又想到毛澤東在政治鬥爭中的高超藝術,於是又把毛澤東的詠梅詞書寫出來。

風雨送春歸,

飛雪迎春到。

已是懸崖百丈冰,

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

只把春來報。

待到山花爛漫時,

她在叢中笑。

王宜帆知道王步凡的心情不好,就過來勸王步凡想開些,並告訴他白杉芸這段時間經常在天野活動,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王宜帆剛走,辦桌上的電話響了,他一接那邊沒人應聲。“喂,請講話!”那邊沒人說話,只傳來曾經讓他十分熟悉的呼吸聲。

電話是揚眉打來的,她聽弟弟揚威說這幾天王步凡為謠言的事惹得心煩意亂,她竟神使鬼差般地打了這個電話。可是揚眉不知道第一句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畢竟是已斷了聯絡的舊情人,她又停了很久才說:“我,眉。”

王步凡思考了幾秒鐘說:“眉,有事嗎?”

揚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王步凡的問話,就直話直說了:“聽小威說你這幾天心情不好,千萬要想開些,沒有過不去的山,也沒有趟不過去的河,還不至於落得像米達文那樣狼狽吧?要多珍重!”

王步凡本想感激揚眉幾句,那邊已傳來了篤篤的斷線聲。他拿著話筒愣了很長時間才放下。

這時揚威悄悄走進來,很小心地說:“王書記該回去了,都七點半了。”

王步凡站起身隨伊揚威下樓,葉知秋、樂思蜀、張沉和王含才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要被“兩規”的人,讓所有親近他的人為他擔心。

此時,西風裹著雪花打得人臉直髮疼,夜黑得讓人有些恐懼。他招一下手,葉知秋、樂思蜀、 張沉和王含才分座兩輛車駛出縣委大院, 王步凡又對揚威說:“揚威,給你姐姐打個電話,咱們今晚在一起吃個飯,一會兒你和小馬去接她。”

揚威打著電話,王步凡無心聽電話的內容,就想起張問天、葉知秋、揚眉勸他的那些話。是啊,眾生紜紜,皆如浮塵,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我王步凡不是什麼賢良聖人,但我自己還有修身養性,廉潔為民的處世方略和做人原則,我不是君子,但絕對不是小人,我有毛病,但不失大節,還配得上共產黨人的光榮稱號。時來天地皆用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官場再神秘、再複雜,畢竟還是在共產黨領導下的官場,而不是雷佑胤和暴平軍的家天下,要相信黨!相信人民!至於是“時來”還是“運去”,自己決定不了,只有聽天由命。王步凡又反問自己:截至目前聽到的只是些傳言,何必當真呢?即如謠言真的成為現實,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官場自古多磨難,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天蒼蒼,路漫漫,自己在天南的政績誰也抹滅不了,為官一任,問心無愧!即如有一天官不讓做了,當不了英雄,還能做個好百姓,要比安智耀上斷頭臺強一百倍……

王步凡此時此刻又想起《中庸》和《厚黑學》這兩本書的內容——

《中庸》反對偏激、背叛,鼓吹折中馴服;強調透過脫離實際的道德修養,自覺地遵從現存的社會秩序,力圖從統一性方面去處理、解決複雜多端的社會矛盾,但是誇大了統一性在矛盾發展中的作用……不可取,只可借鑑。

《厚黑學》強調又厚又黑的人物到處都有,如果你瞭解了厚黑之道,就能夠洞悉別人的厚黑之術,不至於上當受騙,不至於被別人的厚黑手段所欺騙戲弄……但是做人做官還是誠實守信的好,他自信好人一生平安!

天下之道,官場之道,既有形也無形,全靠置身其中者自己去體會把握,沒有定法,沒有常規。過去士大夫遵循的是“道”,現在的官員們都在玩味“遊戲規則”,不管過去還是現在,只要你身在官場,無一人能夠超脫這看似無形的官痕和大道……

二00二年臘月初稿

二00四年正月改定

《大道無形》(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