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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你做什麼事,我只想讓你幫我看一個人。”

“你不是看人很準嗎?”李孜衝了他一句。

Ward倒是全無所謂,回頭對她狡黠的笑了笑,說:“沒錯,但我也需要其他人的意見,儘管只是偶爾。”

“可你沒還給過我任何跟著案子有關的資料。”李孜提醒道。

“我不想影響你的獨立意見。你只需要知道他被控殺人。等一下我跟你一起進去,然後我離開,你跟他單獨待一會兒,試著跟他聊聊,然後告訴我,你覺得他是有罪的還是無辜的。”

“我以為破案是警察的事。”

“我這人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我不為有罪的人做無罪辯護,也不想讓無辜的人在瘋人院度過餘生。這無關道德,只是個原則罷了。”

李孜想要嘲他幾句,最後卻只是說:“二月十五日是我最後一天上班,在那之前,我會盡力幫你。”

“倒不用那麼久,”Ward笑道,“這案子月底就要上庭,如果到時候還是沒有發現有利的證據,應該恨快就會宣判的,你只需要忍受我不到兩週而已。”

在“墳墓”,他們被帶到一間灰地白牆的房間裡等候。那是一間約十五個平方米大小的屋子,擺著一張桌子,四把摺椅,桌上有個刻著City of New York Department of Correction字樣的金屬菸灰缸,電暖氣的熱流撲面而來,叫人昏昏欲睡。

Ward問李孜:“你喜歡芭蕾嗎?”

她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十幾歲的時候,她經常聽著柴科夫斯基、斯特拉文斯基或者莫里斯·拉維爾的曲子做白日夢。她喜歡那種簡單、澎湃、戲劇化的音樂,這樣的人應該也是喜歡芭蕾的。但是,陰錯陽差,她從沒有走進劇場去看過一場真正的表演,時至今日甚至連電影都很少看。

“幹嗎問這個?”李孜反問。

Ward回答:“因為你馬上就要看到一個芭蕾舞演員。”

他話音剛落,門就開了,獄警帶進來一個穿著橙色囚衣的男人,因為還是嫌疑人,所以沒繫腰帶,看起來二十五到三十歲,亞洲人,左眼眉骨和下眼眶帶著傷,沒看他們,更沒打招呼,安安靜靜的坐下了。倒是Ward站起來,問獄警:“他眼睛怎麼了?”

獄警漠然的回答不知道,如果要驗傷或是追究責任,可以去哪裡申請,填些什麼表格。

Ward轉頭告訴李孜,他要去打個電話,又對桌子對面的男人說:“Yuan,這是我的助手Liz,她也是從中國上海來的,我想你可能願意和她談談發生的事。”

就像他們事先說好的一樣,Ward跟她一起進去,然後就走了。

房間裡變得很靜。

“你好,Yuan,我叫李孜,他們都叫我Liz,你如果願意也可以這麼叫。”很爛的開場。

對面的男人抬頭看看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表情平靜而又清朗。如果Ward這時候回來,李孜一定會告訴他,這個人是無辜的。

“你願意跟我說一下事情的經過嗎?”她受到那個笑容的鼓舞,繼續問下去,拿起筆,攤開記事本,等著。

Yuan沒說話,又笑了一下,那是個更加不易察覺的冷漠的笑,就好像在說,算了吧。

那個無聲的笑之後,房間重又陷入沉默,只剩三個人呼吸的聲音,李孜、獄警、還有Yuan。

李孜不記得上一次這麼緊張是在何種場合,她手忙腳亂的去翻Ward留在桌子上那一疊紙,但要臨時梳理出頭緒並沒這麼容易。她在心裡暗罵Ward,甚至猜想那個胖子是要在她離職之前再損她一把,好讓她知道,自己確實不是幹這行的料。

開始的時候,她還一邊看一邊問上幾句,比如“你是一九九二年來美國的?”“事情發生在去年九月?”但所有的提問都沒有得到回應。Yuan,或者如他的身份證明檔案上顯示的Han D H Yuan,只是安靜的坐著,彷彿她不存在。潛意識裡,她想當然的推定,面前這個人有著與她極其相似的童年和少年時代——都是第一代移民的孩子,十多歲上突然發現自己身在異鄉,半路出家,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朋友,英語說得很爛——即使在那之後有怎樣喜人的變化,那段日子所造就的深層次的性格早已經印進DNA裡了。

她索性靜下心來慢慢的看那些字,心裡希望,最好看到一半Ward就回來了,但事情並不如她料想的。

“最後的雙人舞。”Yuan突然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