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輕痕把過他的脈,清楚他正處在最關鍵的時刻,稍有不慎,便要魂落黃泉。心底比誰人都要慌張無措,面上卻只能強撐淡定。
“教主,他還有沒有救,”師煙話語中帶了哭音,“是不是師煙去遲了……”
“勿慌,”官輕痕冷靜道,“錦鯉去拿救他命的東西,不久便會來到。趁此之前,本座要同你交代幾件事。”
師煙掛著兩道淚痕,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官輕痕在篝火旁慢慢坐下,把雅同心的頭枕在自己雙腿上,將他落在臉龐上的凌亂黑髮拂開。
深深凝視著俊逸英朗的臉龐,手指無意識輕輕劃過高挺鼻樑,劃到緊抿不屈的薄唇上,出神的停留好久。
“教主……”
“待他續命後,你帶他迴歸大雅,從此脫離莫谷教,再不準回來。”抬手製止大驚失色的少女,“本座並非刻意趕你出教,而是拯救奸細的這個罪名,必須有人承擔。你只是教內無足輕重一名教徒,你的出走不會引起教內動盪或上下離心,這是為了莫谷,想必你亦能理解。”
“……”咬著唇,師煙不敢接話。
“若沒有叛教覺悟,當日你也不會接過本座給你的避蠱丸──證明在教義與夏離間,你權衡再三,終究還是選擇夏離。”
輕輕撫摸手心下略顯冰涼的面部肌膚,官輕痕淡淡道:“本座實際與你同謀,身為一教之首,一言九鼎,坦蕩無愧,本不該逃避共擔此罪。然而本座尚有未履行的責任,一走了之,是對更多教眾和前任教主的愧疚。”
“因此,本座對你的第二個要求是,無論夏離清醒後如何逼問,你要一口咬定,救他的人是你,你冒了九死一生的風險,把他從莫谷中成功救出。一切功勞都是你的,一個字也不準牽扯到本座身上。”
“……是,師煙明白。”教主有教主的義務,哪怕再如何情絲糾纏,刻骨銘心,也無法像自己這樣說走就走的灑脫。
師煙忽然懂得了,給自己藥丸時,教主的數次欲言又止。
“最後,……”官輕痕滯停好久,深思熟慮良久的話語只在舌尖打轉,久久難於吐出。只是垂著首,目光一動不動凝望著雅同心;撫摸男子臉頰的手,慢慢移到自己藏於衣衫下那開始有了弧度的小腹上。
停頓有頃,才艱難道:
“本座希望你能與夏離成親,至少,他能借由你,惦記起他曾經在莫谷……生活過的日子……”
唰的燒紅臉頰,師煙一邊慌亂搖頭,一邊申辯:“教主,夏離不會願意同我成親的,夏離心裡唯有教主──”
官輕痕斬釘截鐵道:“與其將他讓給其他人,本座寧可成全你,因為你對他的真心,本座全數看在眼裡,交給你,亦能放心。你倆……你倆若有子嗣,當令它遠離戰火,平安長大。”他說到“子嗣”二字時,身軀輕不可聞的顫了一下,師煙留意到教主放在小腹上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她詫異的想看個究竟,自家教主卻住了口。稍微背過身去,阻擋了她的視線。
在氣氛頓然凝固,兩人各有心事的時候,錦鯉氣喘吁吁出現在洞口,臉色極其難看。
他手裡空空如也,沒有寄命蠱。
“教主。”錦鯉掙扎著開口,“琉璃盞內屬於夏離的那個寄命蠱,早已身亡,他……他當日不是用的自己心血滴澆蠱上,只怕用的是障眼法,插入的,是他護心蠱的血。”
*************
寄命蠱,教內只有四大護法和功勳顯著的人才能享有的吊命之蠱,生死關頭可以妙手回春,拯救與之連命的主人一口氣息。
師煙驚疑未定,看向教主懷裡的夏離,身為外族、資歷尚淺的夏離竟然也有寄命蠱防身──教主對夏離的偏愛,不,不應說是偏愛,應說是,果然很早以前就情根深種了吧……?
錦鯉踏入洞中,心情猶如打翻五味瓶,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輕聲道:“教主,他騙了我們。”
“從一開始,夏離就是心懷算計,存心不良加入莫谷。”少年生平第一次有了給徹底愚弄的感覺,“虧我們如此看重他,給他身份地位,留他後路,救他脫困……原來自始至終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夏離把真誠待他的我們,都看成是大雅鐵蹄下必然的犧牲品──教主,值得嗎,如此煞費苦心,救這個立場鮮明的中原男人?”
官輕痕好久不語,幾番想開口說話,卻給腹內劇烈震盪的胎息,活活逼了回去。
原本輕撫在小腹上的手,由於心情猛然受到衝擊,變為死死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