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繼續隱瞞下去的。
徐勝利和高烈關起門,有了一場觸動對方心靈的談話。
徐勝利問高烈怎麼看待炮兵連在這次演練中的失利。高烈只回答了兩句話:體能!還是體能!
炮兵連不乏技術過硬的炮兵,卻唯獨缺少體能過硬,軍事素質過硬的精兵。
徐勝利像一隻看到曙光的困獸,牛眼裡騰起的光芒,差點沒把高烈當場給燒化了。
他問高烈,兵都交給你,多長時間能訓出來!
高烈想了想,用他那雙與眾不同的深邃瞄了瞄徐團長,伸出三個指頭。。
徐勝利傻眼了,“三年?!”等他訓出來,那些兵也該退役回老家了。。
高烈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輕聲告訴徐勝利,“是三個月,團長!”
就這樣,徐團長寄予厚望的炮兵連跟著蘇利川和高烈走了。
一週後的夜晚,比內陸地區晚了三個月,剛剛踏進初春的駐地,還透著滲骨的涼意。
勞累了一天的徐勝利正準備休息的時候,勤務兵敲響他的房門,“報告!團長,有您的軍線電話!”
誰?
竟然大半夜的打過來。
徐勝利穿著絨褲和毛衣,霍拉一下拉開房門,“怎麼不接過來!”他的宿舍有座機,一般太晚的話,勤務兵都會把電話主動轉接過來,省得他大半夜的還得往辦公室跑。
辦公室也不算遠,就在樓下。不過,藏西高原的夜晚,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就是這樣衣著單薄的和勤務兵說幾句話,徹骨的冷意已經鑽進了他的骨髓。。。
勤務兵無法轉接是有原因的,電話是徐勝利在軍區參加表彰的時候,為他頒過獎的少將,軍區參謀長透過軍線直接撥到他的辦公室,勤務兵也不敢轉接了,因為轉接的時候,會有提示音。
而無法轉接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機靈的勤務兵想到了,首長沒睡,你們怎麼睡了,這句話背後蘊含的深刻意義。
於是,胡亂披了件軍裝,腿上仍穿著絨褲的徐勝利夜半三更,冒著透骨的寒氣,接起辦公桌上的電話。
首長難得好耐性,竟安靜地等了他許久。
聽著電話,徐勝利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起來,漫長的談話過程,他偶爾會回應地說一句好,知道了首長,明白了之類的短語。
掛電話前,恢復正常思維的徐勝利猛地想起一件重要到影響前途的大事來。
“首長!高烈不在駐地!”
“他帶著連隊搞封閉訓練去了,沒有聯絡方式!”
良久之後,放下電話的徐勝利,耳邊彷彿還回蕩著首長的命令,“去找!不惜一切代價去找!無論如何,把高烈給我帶回來!”
徐勝利踱到窗邊看著遠處起伏疊嶂的山巒,頭一次感覺到青藏高原上的夜晚,竟是這樣的孤清寂寥。。。
天上有流星滑過,耀目的光芒像閃電一樣撕開漆黑的夜幕,迅速地消逝無蹤。
星星的殞滅,似乎也昭示著一個未曾謀面的英雄的隕落,那麼的無情,又那麼的壯烈。。。
心,突然變得又沉又痛。。。。。
鞏老沒能看到心愛的孫女考上大學,便帶著無限的牽念離開了人世。遵照家鄉守靈三日的風俗,鞏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守在爺爺的靈堂前,為他老人家最後一次盡孝。。
守靈夜,等弔唁的客人、軍分割槽負責喪葬事宜的工作人員都走了之後,鞏雪素服跪坐在爺爺的遺像前,等待黑夜慢慢過去。。
因為是最後一晚,鞏雪格外地珍惜。她早早勸說鞏濤去休息,好應對第二天繁雜冗長的葬禮,可是鞏濤說什麼也不去睡,他說看到自己的爸媽就頭疼,想跟他們吵架。
鞏雪把身旁鋪有軟墊的位置給了鞏濤,鞏濤執意不坐,可是熬不住她過於嚴厲的目光,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下了。
他話很少,更多的時候,是啃著手指,盯著爺爺的遺像,長久地保持沉默。。
十四五歲的少年,經歷了人生中最殘酷的生死離別,鞏濤似乎在一夕之間長大了,變得懂事、堅強,他和鞏雪一起,用瘦弱的脊樑撐起了歷經磨難卻屹立不倒的鞏家。
田姨端著托盤走了過來,“小雪、濤濤,來,喝雞湯!”她把白瓷碗分給鞏雪和鞏濤,坐在他們旁邊,笑中帶淚地看他們喝湯。
和記憶重疊的畫面裡,獨獨少了風趣的老人,那個時候,老首長總是喜歡用報紙敲敲這個的額頭,又摸摸那個的腦袋,笑呵呵地說,有孫萬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