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這一片,哪個人不知道首富金德仁和他的著裝呢?他對妻子的囑咐也感到多餘,他扭頭向著錢二妮,不耐煩地說:“我們只是湊在一起玩玩,你當我們真輸錢呀,真是囉嗦。”金德仁在家裡常常因為一句話說不著就發火,錢二妮常常賠著小心。反過來想丈夫整天在窯場上受累,塵灰暴土的,偶爾玩個痛快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況且他在家裡,已經很令人安慰了,也就不阻擋了。
自從攆走了郝少紅,二妮心裡總是平靜了許多。看到大家都有事幹,錢二妮也坐在一進門的大客廳裡,拿起公公的內衣,低著頭用針給他補起來。這幾年錢二妮在金桃的嘮叨下,也注意修飾了,她燙了齊到耳根的頭髮,戴上了耳環。現在她雖然一個人坐在客廳裡,但她心裡是滿足的,丈夫雖然脾氣越來越大,但幾乎天天回家裡住,那壞女人也走了好幾年了,她沒有了威脅。孩子和丈夫的快樂就是她的快樂。她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三個孩子,有兒有女,金桃快要結婚了,大兒子金元馬上要考大學,最後得來的小兒子金寶也八歲了,他正在自己房間裡寫作業。說起小兒子金寶還很有意思,當年已有了金元,計劃生育抓得很緊,違反了政策,有關部門可以扒屋、可以抓人、可以搶東西,罰款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當把她推進手術室時,醫生很犯難,她年齡大,血壓很高,心臟也不好,醫生說:“做了會出人命的,後果很嚴重。”哪個醫生也不敢上手。於是,小兒子金寶就幸運地來到了人間。
正在沉思遐想的時候,門鈴急促地響了,她快速地放下手中的針線,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門開了,一個表情古怪、二十多歲的年輕漂亮的女人站在門口,二妮覺得十分面熟,尤其是那雙眼睛,彎彎的如同狐狸的眼。她的頭“嗡”地一聲,眼前立刻金光四射,天呀,這不是過去在窯場上幹活的郝少紅嗎?那個被趕走的壞女人,穿得這麼闊氣,手腕上戴著銀色的手鐲,脖子圍著銀色的項鍊,一套價值過千元的白色的裙裝。化著濃妝的臉上五官有些扭曲,怒氣衝衝的樣子,心底似乎藏著一顆定時炸彈。是的,錢二妮回過神來,又一次肯定了這就是當年金德仁從窯場趕走的郝少紅。錢二妮心跳加快,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難道說?她不敢往下想,她不知道少紅來做什麼,她意識到這次這個從自己眼中消失了五年的有著狐狸眼睛的女人的到來,凶多吉少。
錢二妮壓抑著憤怒,平靜地問她找誰。郝少紅連理也不理,一扭身子挺著胸脯跨進門來,白色的裙子像水那樣流動著,她咬著牙問:“金德仁呢?”
錢二妮氣憤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她太過分了,難道真是……她的心沉下去,沉下去。
她這麼不客氣,這麼沒禮貌。
二妮在村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家庭的主婦,她拉長了掛滿冰霜的臉,不客氣地說:“你有什麼事就對我說吧。”
少紅像一隻準備戰鬥的母雞,用挑釁的眼神直視著二妮的眼睛,有些輕蔑地說:“我對你說,你做得了主?”衝著樓梯邁了上去。
“哎,哎,你要幹什麼?”二妮小聲地著急地在她的後面喊,從大客廳裡發出的年輕人的笑聲淹沒了她的聲音。
聽到喊聲,急急往上走的少紅回過頭來,衝著樓梯下的二妮說:“我找金德仁,不管你的事,我知道他在家裡!”二妮聽得出那是一種憤怒的聲音,從牙縫裡發出來的,有扒人皮吃人肉的憤怒。
《土窯》 第九章(2)
等二妮爬上樓來,裡面已經混亂一團,兩個打麻將的中年男人正急急地低著頭向樓梯這邊走,還有兩個人正拉著金德仁,郝少紅趴在地上,長髮散亂地遮住了臉,看樣子是金德仁出手把她打趴下了。見二妮上來了,那兩個人也放開金德仁悄悄地走了,等二妮回過神來,屋裡只剩下金德仁、少紅和二妮。
二妮心沉重起來,不好,莫非……還沒問什麼事,金桃跑上樓來。金桃本來是個端莊的女孩子,圓圓的臉,雙眼包皮,十分和善。一見少紅,她柳眉倒豎,大喊一聲,像瘋了一樣撲上去,二話沒說上去就用腳踹:“你這婊子,狐狸精,你到底還是來了!來我家幹什麼?看我不打死你!”她踹了兩腳,就被爸爸狠狠地扯住了。
“還不快走!”金德仁朝少紅喊。
“給咱孩子個交待,給我個交待!我又懷孕了,今天不給我們個交待,我就死在這裡!”少紅用一隻手支起上身,一隻手舉著一隻小玻璃瓶子,冷笑著嚷道。
“你瘋了,快走!”金德仁吼道。
二妮一聽什麼都明白了,一定是丈夫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