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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的,蓋上它,就像屋子上的茅草將水順下來,金德仁費了好大的力才蓋上,壓住,又竄到另一趟,剛彎腰壓住一邊,那邊又被強勁的大風吹開了,大雨如注,沒來得及蓋的磚坯一嶺一嶺地歪倒成了泥。“不好”,金德仁心裡喊道,雨水沖刷得他的眼睛睜不開,但是那件水紅色的確良襯衣他看得清楚,那是錢二妮,錢二妮兩腳陷進泥裡,正在掙扎著往外走。金德仁手一鬆,白色的薄膜隨風而去,德仁牽住二妮的手一把把她拖出了泥地,跑了出來,回頭看時,場上已沒有了人,沒蓋的磚坯還原成了泥。兩人渾身像落湯雞。二妮牙齒咬得咯咯響,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往窯屋子裡跑,偶爾兩個滾燙的身子靠在一起,二妮心裡像著了火一樣激動。

《土窯》 第八章(9)

兩人從此後有了那個意思。

二妮願意跟著德仁去剷土,這裡的土非常均勻,沒有石子,省去了篩選的工序,剷下一天用的土就完成任務了。二妮在德仁的身邊,一點也不覺得累,把前一天剷下的土和成泥,放置一個晚上,一早起來就開始制磚坯了,每道工序,德仁都學得非常認真,二妮非常喜歡他。

兩個月過去,德仁同二妮在磚坯間相見。天上是一輪明月,高大的德仁和二妮相隔一米,二妮羞澀地把一副用厚襪子底做成的護手墊給了德仁,德仁一把攥住了二妮的手,久久地不願意鬆開。德仁自己都不相信這是真的,才來的日子,他看到這個富裕的村子裡緊挨著窯場有塊菜地,一個穿著明顯好於別人的姑娘常常在黃昏後去菜地,小夥子們愛開玩笑,後來才知道是支書家的千金。德仁略施一個小聰明,就讓二妮對他有了好感,現在二人已難分難捨了。看到二妮嬌好的面容和她富裕的家庭,想想自己家的窮困,他還是決定讓別人給他們說和說和。

給錢二妮做媒的是從小和她一塊長大的春香。春香個子只有一米五,臉圓圓的,頭上梳兩條辮子,黃黃的頭髮。她的嘴唇薄薄的,能說會道。走起路來像颳風,正是五六十年代春香鐵姑娘式的作風深得大隊(人民公社時代)支書二妮爹的賞識。春香長相漂亮,工作能力強,頭腦聰明。她是他的左膀右臂,所以春香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二妮的最佳媒人。

沒想到二妮娘說啥也不同意:那地方窮,咱這裡比他們那裡富多了,再說女兒嫁得那麼遠,她不放心,不行,一萬個不行。

二妮急了說:“娘,沒有人家在泥地裡拉我那一把,我就撈不著見你了。”

二妮娘說:“這事咱可以感謝他,不能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報恩。”二妮不語。發下工資後,二妮不見了。

錢大妮順藤摸瓜來到了金家村,找到了金德仁家,打聽了門,一看一個空院子,門是木柵欄,三間土坯房,金德仁是制磚的,可是還住著土屋子,弟兄兩個,他為老大。當年金老爺子在外沒有音信,德仁娘帶著兩個挨肩的兒子過苦日子,兩個小孩子懂個啥,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多虧這樣,解放後金德仁的叔叔們都成了地主,“*”中捱打挨鬥,他家就因為沒地了就劃個貧下中農,等到老爺子回來,他把自己的事看成小事,再也沒找過政府。德仁娘病得很重的那一晚上,家裡失盜了,僅有的一點財產讓人洗劫一空,家裡的日子再也沒好過。兩個兒子都到說物件的年齡了,還沒個著落,金老爺子心焦呀。不管好孬,先給大兒子說上個媳婦,沒想到大兒子自己領來了,雖然孃家人一遍遍來鬧,但老爺子非常滿意。

錢大妮拉起妹子的手就走,二妮在後面打墜,眼看要出門了,二妮在姐姐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姐姐捂著發紅的胳膊哭了,她當著金老爺子的面說:“妹子呀,咱娘也重感冒,躺在床上,你一定要回去呀,哪怕回去看一眼再回來。我是好心,你怎麼咬我呀!”

金老爺子說:“你姐姐說得對,回去趟再回來。”

二妮說什麼也不走,二妮說:“爹,你不知道,我大姐心眼多,她騙我回去,會把我關起來的,說不定屋子都準備好了,我同德仁好好過日子,過好了我再回去。”

從此,留在了德仁身邊。

錢二妮是相過物件的人,那人是個飛行員,回老家來度假,媒人說他掙錢多,家庭也好。來相親那天,二妮正在地裡澆水,飛行員看到綠油油的麥苗地裡一個亭亭玉立的穿粉紅色上衣的姑娘向著他微笑,隔著一節子地,兩人算是見了面,飛行員的頭腦裡就有了媳婦的影子。

見了德仁後,二妮認為世上再好的男人也比不上金德仁了,她為了德仁,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如果把金德仁比喻成梁山伯,二妮就是那個變作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