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的凝視著他。
“你決意如此?”
“不錯。”他面無表情的回答。
她沉聲問道:“毫無商量的餘地?”身側雙拳緊握,指尖幾乎掐進掌內。
他眼眸望向窗外。
“我心意已決。”
“你——”她身子發顫,呼吸逐漸粗重了起來,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顯然正努力控制情緒。
“軍中還有事待你處理,回去吧。”無視於她的情緒起伏,風靜海站起身來,紫袍一揮,擺出“此事已了”的姿態。
“你——”見他如此冷淡態度,她咬著牙,幾乎是擠出話來:“你對我的承諾,就這麼算了?”
風靜海平淡說道:“對我來說,任何承諾都及不上皇上的安危。”
清冷如水的黑眸看了她一眼,他道:“你身邊不乏佳偶,子玟不論品貌才智皆為上上之選,只是要他隨你去邊關生活,可能有所為難……”
“住口!你明知——”她怒沉的截斷他的話,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明知全天下的男人我都不看在眼裡,我只要你!”
“那你註定了要失望。”他袍袖一揮甩開她的手,淡然說道:“只要我姓風,就不可能與你結為夫妻。”
“那就丟掉這個風姓!”她神情激動,幾乎是嘶喊著:“我要的只是你,不是西陵國的十三王爺!”
她抓起了他的手緊貼著自己的心房,激動說道:“在這裡的,也只是名普通的女子,不是西陵紫龍!”
感覺到掌下熱摯的肌膚溫度,和砰砰的熱切心跳,風靜海俊容閃過一瞬的激動,隨即回覆了冷然。他收回了手,淡淡說道:“對我而言,你永遠都是西陵紫龍。”
他眼眸望向窗外,低沉的聲音傳來:“而為了皇上,我早已決定終身孤寡。我的權位太高,名望太大,如有子嗣,隨時都可能使王族禍起蕭牆。”
見他說得如此明白決絕,她終於控制不住,氣了起來,怒道:“好!你為了小皇帝寧可終身不娶,那我就提兵殺回京城,讓他做不成皇帝,瞧你怎麼辦!”
她說完,一個箭步衝向門邊,欲出門上馬。
手才放在門把上,突然覺得背心一涼,似乎有尖銳之物穿透貼身軟甲,直刺入肉裡,扎得很深。
“你——”她轉頭,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話未完,已感覺到徹骨的劇痛。
這一刀帶著內勁,毫不猶豫的直朝她背心刺入,破甲而入,扎得很深、很堅決,是存心要她斷魂的。
“你——”她呼吸無法順暢。
“你不該有謀反之意。”風靜海的聲音冷冷的從她背後傳來。
“哈……”她仰頭大笑, 笑得狂、笑得淒涼。“你總有一天會為了國家、為了小皇帝殺我,我早該知道的。”
風靜海沒有回答,臉上神情漠然,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感流露。
“你……心中究竟有沒有我?”她咳著,血絲沿著嘴角流下。
“君子一言,如海之深,似石之堅。”他平板地說出了當日的誓言。“我既答允了你,此生便不會再娶任何女子。”
“很……好……”她悽然一笑,頭一歪,秀髮垂下遮住了面容,斷氣了。
風靜海對適才發生的一切似乎無動於衷,他面無表情的朝酒樓內巡視了一圈,便轉身離去。
行經桌邊時,他的袍袖無意間拂掠過桌上的一隻包袱,那是先前紫瓏進門時隨手擱在桌上的。
包袱外露出一小角布面,在門窗緊閉、光線稀微的情形下,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風靜海遲疑了一會兒後,終於伸手將它解開——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件大紅的嫁衣,那觸目的喜紅,讓整間酒店內剎那間亮了起來,充盈著洋洋喜氣。是待嫁的興奮與期待,是終於能和心上人長相廝守的幸福心情,也是一名不凡女子的平凡心願。
看到這件嫁衣,使他再也無法維持平靜,冷漠的面具終於龜裂,內心的真實情緒奔湧而出,長年以來深藏的愛意,化作利刃,一刀捅入他的心窩,痛入心肺,卻又喊不出來,那是比任何形式的死亡還要深沉的酷刑。
風靜海痛苦的合上了眼,腳步踉蹌的走出了酒褸。
然而,他心中明白,更苦的還在後頭。
紫瓏身亡,對西陵國上下來說是一大震驚。
西陵少帝聽到訊息後,在不可置信、驚訝痛心之餘,立即下令禮司準備黃綢棺木,以國禮厚葬這位愛將,並欽賜西陵武官的最尊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