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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尹訝然:&ldo;可……&rdo;&ldo;我以為無妨。&rdo;伍舉道,&ldo;工尹立刻將染疫者殺死焚屍,疫病也未必可止住,不若讓此人一試,明日若無起色,再懲處便是。&rdo;伍舉是楚王親信,工尹見得他這麼說,也不好反駁,只能應下。阡陌沒想到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人會幫忙,驚訝地望著他,忽而想起要道謝,連忙笨拙地向他鞠躬。伍舉看看她,一笑,轉身走開。工尹對士兵交代幾句,看了看阡陌,冷著臉拂袖而去。&ldo;陌,你……&rdo;芒看著阡陌,想說些什麼,看著她清澈的雙眸,最終只嘆了口氣。阿離走過來,感激地對她嘰嘰呱呱說了好一番話。阡陌安慰地握握她的手,心裡卻在打鼓。其實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斷對不對,也不知道要是失敗了,會有什麼後果。但是有那麼一點希望,她覺得就有嘗試的必要。她平復了一下心情,沒有再耽擱。她問芒,有沒有驅趕蚊蟲的方法。芒想了想,去取了一些幹艾葉。阡陌請他去找更多的幹艾葉來,又將割糙時採下的藥材拿出來,請周圍人們去採更多回來。眾人看她以一己之力說服了工尹,也願意幫忙,分頭行動。新鮮的糙藥被倒入石臼中舂打,用竹篩箅掉渣,汁液散發出奇特的味道。藥汁很快制好,但是想到要接近病人,許多人都露出畏懼之色。阡陌沒有為難他們,和阿離一起抱著藥罐,給每一個人喂藥。艾葉點燃的煙氣在空中瀰漫,將肆虐的蚊蟲趕跑許多。太陽漸漸下山,阡陌怕病人夜裡保暖不夠,又去找來褥子和幹糙給他們該上。等到一切做完,便只有聽天由命。夜色漸深,眾人都散去了,衛士們怕疫病傳染,也站得遠遠的。芒一直在幫忙,此時,看著阡陌,也露出抱歉之色。阡陌笑了笑,搖搖頭。她做這件事,是自願的,別人沒有義務幫忙。芒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頂著很大的風險了。&ldo;回去吧。&rdo;阡陌神色輕鬆地說。芒看著阡陌,火光下,她的雙眸烏黑晶亮,輪廓姣好。心裡忽然有些好奇,想知道這張刻意用糙灰抹得髒兮兮的臉,究竟是什麼模樣……察覺到自己這個想法,他有些啼笑皆非,什麼時候了,自己竟有他想。芒不再逗留,跟阡陌告別,朝自己的糙棚而去。再沒有別人。阡陌和阿離抱著幹糙,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睡覺,時不時起來,輪番照看病人。艾葉的煙味充斥著空氣,阡陌記得瘧疾是蚊蟲叮咬傳播的,而礦場裡的蚊子多得很,驅趕蚊子也是防止傳播的重要環節。她在自己和阿離的旁邊也燒了幾堆艾葉,身體也用衣服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眼睛。躺在幹糙上看著天上的星星。阿離很睏倦,沒多久就睡了過去。可是阡陌睡不著。她心裡一直打著鼓,自己這樣,算不算愛心氾濫過界?要是因此也感染了疫病,不治身亡,其實很活該吧?阡陌看看阿姆那邊,她剛才又喝了一次藥,正睡得沉沉。想這些做什麼。阡陌秉承樂觀的精神,對自己說,是禍躲不過,在這種地方,本來就未來堪憂,死亡也未必是壞事。嗅著艾糙燃起的煙味,她迷迷糊糊地想,說不定,死了的時候會發現這都是一場夢,自己又回去了呢……☆、斷斷續續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阡陌被阿離推醒。她指著阿姆那邊,神色欣喜。阡陌一愣,忙起身來,跑到阿姆身邊去。摸摸她的額頭,的確,沒喲發燙也沒有發涼,體溫正常了。阿姆沉睡著,神色安穩,呼吸已經不像昨天那樣起伏不定。真的有效。阡陌打心底舒一口氣,與阿離對視而笑。阿姆病情好轉的訊息,很快傳了開去。芒首先趕來,仔細檢視了阿姆的狀況,再看向阡陌時,目光已經很不一樣。眾人又是驚奇又是高興,立刻將阡陌圍住,有的人問她是不是會巫術,有的人請她為自己的親人治一治,嘰嘰呱呱。阡陌卻聽得半懂不懂,只得看著他們傻笑。最後,還是芒來解圍,讓人立刻報告工尹,又組織更多的人去採藥,讓病人服用。艾葉和黃花蒿的味道,在礦場裡飄蕩了整整幾日。雖然也有病重的人死去,但是更多的人活了下來。工尹喜出望外。工隸雖如螻蟻,但活都是要乾的。每次大疫,工隸都會折損許多,不但影響出礦,工尹向郢都要人,還會招來令尹問責,哪件都不是好事。伍舉聽聞此事時,正隨著楚王在沂地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