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回想，雖然嫁進鄒家的時日已不算短，可連和他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印象裡，鄒父是很老爺派的人，平日裡為工作早出晚歸，在家不拘言笑，極少說話，開了口往往就是命令，或決定，句句如鐵板釘。鄒家人諾諾執行不迭。

可不論有多麼不情願，該面對的始終必須面對。

她才剛站到門前，鄒父那如花的秘書就笑容燦爛地上來和她問好，且親自為她開啟辦公室的門，連多喘一會氣的時間都不給她。

“坐。”見到她，鄒父立即停下手頭的工作，語氣平穩，態度自然地招呼她。

宋慧喬深吸一口氣，恭敬地坐到他對面的皮椅裡。

“宋小姐，”鄒父禮貌而客氣地用一個稱呼做了開場白。在聽到這個稱呼後，宋慧喬原本不安的心瞬間真正滑落谷底。

他喊她宋小姐！誰見過公公稱自己媳婦為某某小姐的嗎？

稍停她又在心裡自嘲，誰說這個鄒家家長把自己當過兒媳來著？那天在鄒家後園，她聽到過他與鄒傑聊天，真把她當媳，哪會說那樣一些話？

定定心神，她聽鄒父仍舊語音平穩，舉態謙和地在說：“我們開門見山地說吧，在你嫁進鄒家之前，鄒傑原本有一門好親事，相信不用我多說，他應該把那婚約告訴過你。”

婚事？婚約？宋慧喬盯著鄒父翕動的雙唇，聽不明白他的話，她不知道所謂的婚約。

“那本是我們鄒家十分贊同的婚事，兩家門當戶對不說，兩個孩子也情投意合，可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的話未完，辦公室的門忽然被“砰”的一聲大力推開，又“磅”地一聲關合。

鄒父的話語在響動中嘎然而止，注視著製造大響動的打擾者，目中流露明顯的不快。

宋慧喬仍怔忡地瞅了鄒父業已緊合的嘴，鄒傑已而大步流星踏到那椅邊。

“爸，您找慧喬什麼事？”鄒傑話語裡透著莫名地緊張。

“只是有事想找她談談。”鄒父反問兒子：“怎麼？不可以嗎？”

“您要和她談什麼？”鄒傑當仁不讓：“有事您找我談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就不用我親自喊她上來了。”鄒父直視著兒子，話中有話。

“慧喬，你出去，我跟我爸有話要說。”鄒傑回視了父親，話卻是對著宋慧喬說的。

叫兒媳為宋小姐

宋慧喬沒有動，她雖然得不到鄒父的認可。

卻不想因此直接走人，留給他她也毫不尊重他的感覺。

“宋小姐，你出去吧。”鄒父隨後也說，她這才站起身來。

聽到稱呼，鄒傑眉頭皺了皺，握了拳，卻也沒有過多話語。

宋慧喬輕聲說了句：“那我出去了。”之後深深睇了鄒傑一眼而後出門而去。

“您怎麼可以叫自己的兒媳為宋小姐？”甫一出門，宋慧喬就聽到鄒傑在內裡爆發式的吼聲：“她是您的兒媳！”

“她不是我兒媳！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她，如果不是她鬼詐，耍心機懷上你的孩子，而我又不想鄒家的骨肉流離在外，我根本就不會讓你娶她進門！”鄒父似乎也怒了：“要不是她，你現在不知該有多好的婚姻！”

“我現在的婚姻哪裡不好？！”

“好？哪裡好？人都說娶妻娶賢，能夫唱婦隨，活出精彩。象她那樣的女人，你娶了來對你的人生有什麼助益？對鄒氏的發展又有什麼幫助？！”

“我不管您怎麼想……”鄒傑隨後的話聲低下來，宋慧喬聽不清，也無心再站在門外聽下去。

她挺了挺背脊，抬起頭來正要移步而去，就見趕過來要往辦公室內送檔案，大概是聽到幾句裡面對話的漂亮秘書尷尬的笑容。

“你要走了麼？”秘書儘量顯得自然地與她交談。

“嗯。”宋慧喬輕聲。

“裡面好象有人哪，我還是待會再進去好了。”秘書揚了揚手中一疊檔案笑語。

宋慧喬輕點了下頭，算是作別。

一路怏怏來到電梯，原本打按向下的按鈕，回去工作。手指卻乎自有主張，按了通向頂樓的鈕。

樓頂的風格外的大，呼呼地吹得人髮絲亂飛，腳也似站立不住，就要被它吹離地面，和它而去。

宋慧喬立在頂樓護攔邊，俯視腳下如蟻攢動的人們。

忽想起一句《史記*貨殖列傳》裡的句子：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說這個世界熙熙攘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