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順著襯衣開口望見那一整片麥色胸膛,隱隱隆起的肌肉,回想剛才他脫衣服時呈現的整個倒三角,寬而健美的肩背,順脊椎向下,流暢的窄腰,倒開始真的挪不開眼了。
直到石磊突然抬眼笑笑說:“不早了,睡吧。”
彷彿接到程式暗示一樣,就真的爬上床睡覺了。
鄉下的夜十分靜謐。你可以聽到很遠的池塘裡傳來的蛙鳴,風吹過葡萄園低矮灌木的聲音,還有田間跑竄的小動物的聲音。
或許是沒了利比亞人的呼嚕,石磊又一次失眠了。
除了那些慣常的響動外,他總覺得自己還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
好像是石楠花開的聲音,又好像是什麼東西在悄悄生長。
應該不是錯覺吧,接下來的數個晚上,他總是聽到這個聲音。
幾天後,石磊去跟皮埃爾告別。他要回城裡考試,拿品酒師資格證。
皮埃爾很捨不得,但也知道他是該走了,肉乎乎的手抓著他的半天不放,嘴裡一直叨叨,石磊就一直笑,然後皮埃爾又給了他一個肉乎乎的擁抱,手指著他的眼下皺著眉頭像在抱怨什麼。
石磊揉揉眼底。是黑眼圈麼?
皮埃爾就拖著他進了小廚房,那是平日學員嘗酒的地方。
頭頂亮一盞小燈,照著玻璃杯裡的鮮色酒液。邊上是一個漱口碗和一杯清水。
喝一口,含一會,吐掉,清水漱口,再重複。
他們進去的時候正好有個人在品酒。隔著剔透的液體,那人的眼睛璀璨深沉,臉上沒有慣常嬉戲的笑,傾斜著杯子輕轉,等上片刻,粉嫩的唇含住杯沿,嘬一口,緋色舌尖打個圈,讓味蕾綻放,最後將酒吐在碗裡。
皮埃爾給石磊倒了一杯,又指指眼睛,比劃著叫他喝了。
果香四溢,酸澀裡有些甜蜜。希望像皮埃爾說的那樣,喝了可以睡個好覺。
九月的時候石磊考完證,想了想,又回到蒙彼利埃。
一進皮埃爾的酒莊,就聽見一片歡笑蒸騰。處處欣歌曼舞,人們比往常更顯忙碌,穿著傳統的服裝,拿著樂器,空氣裡是濃郁的酒韻。
這時節葡萄正熟,當地人正按照老規矩在慶祝豐收。
石磊很容易就找到了人群裡穿著白色寬袖的皮埃爾。他正在大力鼓掌,大聲叫好。
順著他目光看去,廣場中間擺著一溜木桶,十數個漂亮姑娘提著裙角,光腳站在裡面踩壓著新摘下來的葡萄。
找青春美麗的姑娘踩葡萄,據說是最傳統的第一道榨汁法子,又據說找的姑娘越漂亮,踩出來的汁水釀成的酒就越香甜。
姑娘們深淺不一的栗色長髮,牛奶樣的面板,明亮的眼睛,跳躍的笑容都讓人沉醉。然而左手邊第二個木桶裡那一個,顯然最引人注目。
墨色長髮紮成一個小辮歪在腦袋一側,面板比任何一個姑娘都更白,白得近乎透明,眼睛比任何一個姑娘都明亮,亮得星光燦爛,個子很高,笑得也比任何一個姑娘都肆意,因為那種奪目的美麗,讓所有人忘了計較他的性別,只是跟著歡呼高歌。
他光腳踩在紅得發紫的累累果粒上,鮮紅的汁液一下子綻出,從細膩的趾縫間溢位,襯著白玉般的面板,豔魅刺骨。
石磊看得呆了,抓著酒瓶子動也不能動,只是盯著那一雙似乎有魔力的腳。
Merlin。Merlin。
這麼久了,魔法師可曾找到阿瑟王。沒想到你還在這裡。
然後那人突然停止了跳躍的動作,石磊抬起頭,就看到他對著自己笑。
笑得人天昏地暗。
石磊也回了一個笑,不再像以往那樣敷衍疏離,也不曾躲閃。
他種下的葡萄熟了,這不是平常的夜晚。
皮埃爾一聲歡呼,衝過來抱住他。“Ray!Ray!”
不記得灌下了多少美酒,不是品,真的是灌。其實酒麼,最好的用處就在這裡。就得這樣喝才帶勁。醺醺然的時候,聽到皮埃爾在唱《玫瑰人生》(La Vie En Rose)。
他的唇吻過我的眼
嘴邊掠過他的笑顏
那是你我最初見面
這個男人,我屬於他
當他擁我入懷
我看見玫瑰色的人生
那麼多年來,石磊第一次醉了,然而他還站得穩,還能從別人手裡接過早已醉成一團的付馬林,攔腰抱起,抱回他之前住過的屋子。
推開門,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