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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1

還沒到傍晚,從天邊飄過來的烏雲就遮住了明麗的陽光。凝脂收好手裡的一卷銀票,剛推開窗子,就被迎面刮來的風沙吹迷了眼。

“好容易才露了晴天,又成了這陰沈沈的樣子。”抱怨的聲音從隔壁房裡傳來,那麼大的嗓門讓凝脂一下子就聽出是愛管閒事的如煙。同在這間男娼館賣身的凝脂和如煙都正在當紅。如煙脾氣暴躁,遇見不順心的事總是瞪圓了一雙大眼,逮誰罵誰。凝脂表面不作聲,心裡總覺得如煙彷彿枝上棲著的黑烏鴉,嘎嘎亂叫粗魯不堪。如煙也從不把凝脂當成飛來的綵鳳凰,都落在同一個窩裡操著再賤不過的行當,誰不是任人騎任人睡?如煙一看見凝脂淡然的面容,就扯開了嘴角,很不以為然地說:“進過大門大院大將軍府的就是不一樣,後面讓人給捅爛了,前面讓人啃腫了,也總是乾淨的。”

兩年前,這娼館裡的很多人都見過凝脂剛被送來的樣子。那一日的上午,雪剛停,送走了客人的娼館一片寂靜。一個馬伕敲開了大門,讓老闆把將軍說好送過來的人給弄進去。老闆來到門口,看見平板車上堆著一個被子卷,一端露著青色的腳,一端露著糾結在一起的頭髮。他走近前,掀開骯髒的被子,便聞到一股騷臭的味道。頭髮遮住了臉看不到面孔,赤裸的身子到處都是青青紫紫沒有一塊兒好皮。老闆皺了眉,扒開那人的兩條腿,只見中間的穴口紅腫,邊上凝結的東西紅紅白白。

“身子都是冰的……人弄進去恐怕也活不了。弄個死人進去我們也沒有用處。”老闆瞅著馬伕,一臉不樂意地說。

馬伕轉身拿過鞭子,啪的一聲抽在那人身上。那人疼得縮了一下,卻沒其它反應。“你看好了,人可是活的。將軍吩咐下來了,過段日子還要來看看老闆調教人的本事。人要是死了、跑了、不好好伺候人了,都不會有你們南院的好日子過。”

馬伕把被子帶人一股腦撇在雪地上。於是,從院子裡跑出來看熱鬧的小倌們都看見了那個被將軍府趕出來的孌童不成人的樣子。而像照顧嬰兒一樣看護凝脂,把一個不成人樣子的變成人樣子的正是大嗓門的如煙。所以無論凝脂怎樣看不上如煙,如煙怎樣諷刺凝脂,兩個人都沒有吵紅臉過。

“怎麼能吵得起來,一個冰山一個火山,碰在一起就全沒了轍……嘻嘻,你們要真能幹上一架,說不定比戲臺上弄槍弄棒的還要熱鬧!” 沒有一日不是醉著的綠袖,睜著水潤潤的一雙媚眼,飄來飄去地看看倚著窗子的凝脂再看看邁出門來的如煙,笑道:“沒意思,什麼都擱在心裡,太沒有意思了。真是一點兒熱鬧勁兒都沒有。”

如煙白了綠袖一眼,說:“那今晚你就多接幾位爺,多來幾個花樣,亮亮你那把好嗓子可著勁兒地叫到天亮,也好讓大家熱鬧一下啊!”

綠袖有些失落的回道:“不行啊,今兒個晚上,寧將軍定了要來,我要真敢再接了別的爺,非被剝了皮不可。”

“他媽的怎麼又來了!年年邊關死那麼多人,怎麼就輪不到他,怎麼就不趕緊著去投胎!真是陰魂不散,禍害遺千年!每次把凝脂作弄的那麼慘,整日的都把心思花在這娼妓上面,怎麼就看不到有當官的找他的毛病,抓他的辮子!我操他祖宗!”如煙一邊罵,一邊捋起袖子,彷彿面前就是寧將軍那混蛋,立刻就要上前廝殺一番。

“每回都是那一套,我都習慣了。”凝脂微微一笑,似乎毫不在意,臉色卻蒼白得厲害,洩露了他內心的恐懼。“而且有綠袖在,比起以前來,已經好多了……”

如煙喪氣地低下腦袋,風吹著發簾直往眼睛裡鑽,惹得他想要流淚。在娼館的這些年下來,習慣了罵人,習慣了吵架,他卻怎麼都不能夠習慣痛苦,習慣折磨,習慣屈辱。心似乎已經麻木,可每次受傷仍是血淋淋一片,讓人直欲一頭撞死。可除了罵兩句,他什麼也幫不了。

“殺千刀的!”

沈默的綠袖聽見如煙的低語,身子猛地一震,他差點以為自己說出了深藏心底的話。

2。0

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往來穿梭的客人們借著夜色的暗淡掀開偽裝的面具,把好色、殘虐乃至嗜血的本性大大方方地展現出來。看慣了那些噁心嘴臉的綠袖,在開啟門的那一霎那,仍是在心裡暗叫一聲不好,臉上那正欲綻放開來的一抹笑顏,硬生生地僵在了半道中。

已經等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寧將軍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他伸手摟過綠袖,低頭問道:“怎麼,幾日不來,變成呆子了嗎?”

綠袖嬌笑一聲,略顯放肆地把繞桌而坐的三個人掃了一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