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留在了落花谷。他們將營帳安置在軒轅蝶香和葉水水居住的木屋旁,在谷口處的靈棚那邊,只留了一人和著中周派來的人手一同守護。儘管他們所有的調動安排全部在夜深人靜之後進行,但依然難以避免被有心人發覺。現在拓跋野身邊的防護力量如此薄弱,讓所有人擔心不已,唯有希望聽令調來的黑衣衛等再派過來人手的速度快於那些得到訊息被派來的殺手。
可是拓跋野似乎並不擔心,小刀甚至懷疑他依然在期盼著死亡,一遍又一遍貪婪地看著他,心中暗暗冷笑:“休想,這一次,除非我死,你休想死掉!”
儘管察覺到他的目光,拓跋野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他一遍又一遍運轉內息,不急不燥。他的內力類似於先天之氣,即便不主動練功,也會在體內生生不息地流轉,吃飯睡覺從不間斷,只不過自主練功的時候效果更好,效率更高罷了。他的功法遠比常人,加上他又遠比常人用功,所以單從內力上來講,小刀這類武者,遠不能及。當日被俘,他任憑石詠之用金針鎖禁了穴脈,內息不通,才會令所受內傷難以痊癒,現在金針取出,以他強大的內力,無論是內傷還是毒傷,都可以慢慢自行痊癒。依軒轅蝶香所言,每夜午時疼痛發作,類似於中毒,那麼只要將毒素排除體外,即可不再發作。可是道理上講得通,實際操作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焚骨生肌膏深入穴脈,內息運轉,能感覺到絲絲藥力自筋脈滲出,綿綿不絕。
小刀不惜大耗內力已然幫他打通穴脈,又幫他運功三十六週天,在目前這個時候,卻不益再受損耗。大戰在即,他也想能早日痊癒,可這種事,急不得。他默默又運功一遍之後,收功睜眼,望向對方,看著小刀一臉輕鬆的笑意,這個傢伙,果然毫不擔心。
他這般安排,承擔了最大的風險的,其實是小刀。可是人總是有意無意地虧欠自己最親近的人,拓跋野也不例外,好在,這一次,最大的風險,無非共死而已。
見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自己,小刀笑道:“你不用擔心,中周軍力最弱,可姬家商行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頂不濟城破國滅,但保姬家姐弟逃出來應該是沒問題。”
廣運姬家貨達三江,可不是隻憑著家族的名頭就能辦到,重金打造的姬家護衛天下聞名,五湖四海的劍客武士均以能被聘為姬家護衛為榮。姬家護衛的聘金,可遠比西秦和南晉的諜衛要高得多,風險卻要比那些諜衛們更低,所以除了各國自己嚴格培訓的諜衛,各國民間的高手,幾乎無人擔任國家的密諜,反而更傾向於擔任鏢師護衛,當然其中以廣運姬家的護衛為最。
拓跋野卻搖頭道:“姬家護衛龍蛇混雜,關鍵時刻不能保證忠誠。”既然有心滅周,怎麼可能不事先在姬家護衛中安插諜衛內應。那些重金禮聘的護衛們,何談忠誠。
小刀寬慰他道:“就算帝都被南晉攻陷也沒什麼,人都念舊,中周雖弱,他周文瑞想一口吞下去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算只佔一城,沒個十年八年的經營,不可能盡收民心。”
拓跋野心中一動:“什麼?”
“我是說,就算中周被南晉給滅了,沒個十年八年,他也不能把中周人完全收伏,總會有人舉旗反抗,到時候他這頭兒要應付咱們西秦大軍,那頭也得應付中周人的反抗,首尾難顧。。。。。。。” 小刀停了下來,拓跋野眼神迷茫,顯然沒有在聽他說話:“在想什麼?”
拓跋野怔怔地看著他,並不說話,呆了片刻,忽道:“你幫我看看,拓跋岫以秦王的名義釋出的政令有什麼?”
小刀一愣,看他神情嚴肅,雖不知是怎麼回事,但也不再耽擱,開啟堆放於案頭的那些諜報關文,匆匆一眼掃過,只挑出與秦王政令有關的幾條讀給他聽。拓跋野眉頭皺起,這些政令一條條一項項,所謂嚴刑酷法,殘暴苛虐不過如此。對內,動輒強徵,對外,實施暴掠,征夫令,捐餉令,屠城令。。。。。。一條條觸目驚心,這哪裡是要征伐天下,分明是在自取滅亡。他凝神思索,只覺心口怦怦跳動,自己分明已經摸到了拓跋岫那包圍在重重迷霧中的機心,只差一線。。。。。。
案頭銅鈴輕響,漏壺中的水滴盡,轉眼即到三更,小刀連忙取出丸藥送入拓跋野的口中。片刻功夫,拓跋野全身盡麻,連手指都不能動,僵硬著身體閉上眼睛,依舊在緊張思索:整件事的關鍵是他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拓跋岫,在死之前,他最大的心願會是什麼?
機杼聲響,勁箭急射,慘叫之聲驟然響起,打破夜的沉靜。小刀曲指,一縷指風掃過,燭火盡滅,人卻抽刀俯身,匆忙間不忘努唇在拓跋野的頰邊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