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花呀。”回答的聲音非常輕快,金子萱背過身將一盆一盆的花從板車上拿下。
“擺花?”
“瞧瞧這花插得多有創意,有白有黃還有紅,忌中兩個字寫得多大氣。”名家一出手,氣震山海。
“什麼,忌中”噗地,一口咖啡噴出。
“不用太感謝了,下次再有誰家死人,我們打八折優待,死得越多越便宜,長期光顧還能買一送一,死在花團錦簇中。”風風光光死,做鬼也得意。
“等一下,小姐,妳是不是送錯地方了?”
白菊、黃菊、小野菊,大盆盆栽上還掛著“某某哀泣”的白幡條,簡直是觸黴頭。
“沒錯呀!一位姓郭的先生訂了六盆,我們連訂金都收了。”花呀花,開得鮮豔,才能吸引蜜蜂採蜜。
神情愉快的金子萱哼著古怪曲調,身體隨音樂擺動扭腰,看得眾人說不出話來。
“郭主秘……”身為主任秘書,有這麼胡塗嗎?
路逸倫滿腹疑問,還沒問出口,另一道較低沉的男音便先冷冽揚起。
“退回去。”
“退回去?”也對,死人用的菊花怎能擺在公司內,豈不自尋晦氣?
可是路逸倫還沒開口請人拿回去換花,過於飛揚的女音就好不開心地喳呼起來。
“貨一出門,概不退還,花兒奉獻它們的生命讓你們賞心悅目,怎麼能狠心糟蹋它們的美麗?”她故作心疼的安撫“心靈受傷”的花。
“我的話不容質疑,還有,訂花的是第二會議室,不是第一會議室。”夏天甫臉色冷凝,波瀾不興的眸底映著雜亂色彩。
“哎呀!做人何必太嚴肅,第一和第二有何差別,我說這位挑剔的先生,花和你沒仇吧?擺在哪不都一樣。”人生不必過得一板一眼,多點隨性才有意思。
金子萱一轉過身,此起彼落的抽氣聲立即不絕於耳,她大大方方地將花形碩大的黃菊往夏天甫面前一擺,白牙亮得刺眼。
死白的臉無視眾人的驚駭,綠色的唇揚得老高,特意加深的紫黑色眼影有如過勞死的女鬼,襯出一雙特別明亮的眸子。
她不受低迷的氣氛影響,兀自咧開嘴,叫人看不到跳得極快的心臟正藏著自厭。
明明說好了不動心,怎麼又違背當初的信念了?
“妳的手在抖什麼?”夏天甫想不透為何自己會注意那雙白淨的手。
“……貧血。”抖什麼抖,不爭氣!金子萱狠狠地拍打自己的手,力求平靜。
“貧血還出來工作?”他下意識地捉住那微顫柔荑,一陣冰涼透進掌心。
金子萱倏地抽回手,若無其事地笑笑。“沒辦法,窮苦人家不做事就沒飯吃,哪像你高高在上的坐在辦公室蓋章就能日進斗金,順便嫌棄菊花不夠大方。”唉,忘了,忘了,她只是來看他過得好不好,而不是重拾舊情。
“妳拿喪家用過的花來敷衍我,這是你們服務的宗旨嗎?”他不能原諒隨便,凡事應當一絲不苟地做到盡善盡美。
“咦?別人用過了……”好像是耶,蕾蒂絲做生意太不誠實了。金子萱三兩下把一切罪過推給花妖,責不在她。“哎呀喂!先生,誰說不能廢物再利用,這年頭不是流行什麼環保?大公司要有大氣派,帶領風潮,人人都是環保尖兵……”
她說得頭頭是道、口沫橫飛,可是遊移的視線始終不肯對上沉如墨石的黑瞳,不知在怕什麼。
“我們蓋了綠化社群。”夏天甫破天荒的在一個閒雜人等身上用了他寶貴的時間,而這時間還是拿來抬槓,可他卻壓根不覺得浪費。
“對啦,有花有草才是人住的地方……噫!你額上幾時多了一道疤?”
夏天甫目光一沉,以手遮蓋可怕的疤痕。“妳認識我?”
見到她錯愕的表情,他不假思索地問出。
“鬼……鬼才認識你這個負心漢,我以前沒見過你啦!”心慌地避開眼,金子萱急忙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負心漢?”他負了誰?
欲蓋彌彰的女人開始裝忙的唸唸有詞,“好忙,好忙,忙暈了頭,我得快去送花,還有好幾個痴男怨女等著我送奇蹟……”
“妳認識我。”肯定句。
“喂!別亂攀關係,本小姐的行情可是很好,不要看上我的姿色就起非份之想,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花再好再香也不是你的。”她是不是該逃了?
發現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金子萱狼狽的連板車也雙手奉送,腳步急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