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吸了一口氣,決定尊重他的決定。她輕輕地拿下他的手,輕輕地笑了笑。“是嗎?那麼,再見了。你自己保重。”然後她便轉過身,從他的視線裡,也從他的世界裡離開。韓磊目送她走進那扇安全門,消失在黑暗裡然後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向後倒下去。下面教堂裡的唱詩班正唱完最後一個音符,天空飄下了第一朵雪花。遠遠地,能聽到市中心人們的歡呼。雪終於下下來了,而且鋪天蓋地地下了一夜。若水坐在自己的床上,身旁的窗戶冰冷,屋裡的暖氣撲過去,積成了厚厚的白霧。若水伸出手指,在窗上寫下“rrychristas,韓磊”。過了一會兒,她又將“韓磊”兩個字擦去,呵了一口氣,寫上“若水”。又過了一會兒,在再下面一點的地方,又寫了兩個字,“再見”。她的手指點在“再見”後面的地方,卻再也動不了。她要跟誰說再見?韓磊?自己?還是他們還沒能完全展開便已匆匆收尾的愛情?沒等她決定下來要寫什麼,字跡已流下了長長的水漬。如同眼淚。句子化開了,模糊一片,看不清楚。若水收回自己的手,抱緊了那一堆圍巾的半成品,淚湧出來。世界如她寫下的字,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聖誕節只短短的一天,很快就過完了。有些人的世界一如既往,而另一些人的世界早已翻天覆地。蕭如風看著想趁她沒睡醒往她床尾擱禮物,卻在離開時絆倒她的拖鞋摔倒在地的蕭若水,皺起眉來很無奈地叫道:“姐姐……”若水坐在地上,很無辜地笑,“呀,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如風伸手拉起她,靜了一下才問:“昨天后來韓磊有打電話來麼?”說起這一點,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昨天玩得太晚,結果回來倒頭便睡,連姐姐那時在不在家都不知道。“打過。”若水揉著摔痛的地方,淡淡地回答。“哦?算他有良心。”如風哼了一聲。“之後呢?沒有出去玩麼?”“出去了。”“去了哪裡?”“去了仁和那邊聽教堂裡的小孩子唱詩。”“呀,看不出來嘛。”如風眼睛亮起來,“你們居然還挺浪漫的。然後呢?他有沒有說什麼?”“有啊,他說,你走吧,我不會再去找你了。”如風怔住,睜大了眼,看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輕描淡寫的若水,喃喃道:“你們——”若水一攤手,淡淡地笑了笑,“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應該稱為分手吧?”如風又怔住,她怎麼還會笑得出來?之前自己不過是一廂情願地放棄李慕白,便已痛苦成那樣子了,何況姐姐是分手?若水看著她,“真是無情的妹妹呀,你都不安慰我嗎?”如風一掌排在她頭上,“你要有一點失戀的人應該有的樣子我才好安慰呀,你現在分明看起來比戀愛之前還要正常。”“說得也是。”若水應了聲,轉身想走出如風的臥室,結果又絆倒另一隻拖鞋,叭的一聲,又摔在地上。如風伸手掩住自己的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從那天早上開始,蕭家的生活除了如風偶爾會跟李慕白約個會什麼的之外,和秋天的時候並沒有多大的區別。若水平常不在家,要是在的話一定又是摔跤或者撞到東西被褥豐厚得眼淚汪汪,大家都似乎要忘記韓磊這個人的存在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已經忘記了。照如風的意思是,那種混蛋早點分手也好,不然誰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事,說不定到時更麻煩。聖誕過後,很快就到了一月,期末了,大家都開始備考,連如風和李慕白都已經很少見面。所以那天如風正在教室裡狂抄筆記時接到李慕白的電話還很意外地問他為什麼這時候打來。李慕白的聲音少有地失去溫和,很急切地問:“若水想做交換生去德國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如風吃了一驚,“沒聽說過呀,也沒聽她跟爸媽提起過,什麼交換生?”李慕白解釋道:“我們學校和德國一家大學達成了協議,每年有一個交換生的名額,學校負責一半的學費——主要也是為了擴大影響的舉措啦。”“去的話,要多久?”“那就看若水本人了,一般來說是兩三年吧,如果她想繼續在那邊求學工作也不是不可能……”“啊?那麼久?”如風急起來,“若水會選上麼?”李慕白嘆了一口氣,“你還不知道你姐姐麼?她要是認真起來想做一件事,哪有做不成的?我只是擔心,不知她是真的想去,還是一時賭氣。”如風怔了怔。她從沒聽姐姐提起過想出國,她甚至都不曾想過若水要一個人去鄰市生活,何況是德國那麼遠。她知道若水必然是為了韓磊。她嘆了一口氣,若水居然愛得那樣深。深到必須要遠走他鄉才能迴避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情。李慕白沒有聽到她回話,在電話那端叫了聲:“如風?”“嗯,我在。”李慕白道:“你去勸勸她,最好能叫她留下,我覺得出國不適合她。”“我勸不住她的。”“可是總要想想辦法。”“去找韓磊吧。”李慕白怔住,如風已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