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老交情,我要你幫個忙。〃“看來這位磨硬了手心的太太終於在談談自己的使命了。
我擔心你扮演的真正角色並不是'探監'。你究竟要什麼呢,錢嗎?〃他問得這麼直截了當,把她原先設想用委婉動情的迂迴手法來誘導的計劃一筆勾銷了。
“大方一點吧,瑞德。〃她嬌聲嬌氣說,〃我的確需要一筆錢。我要你借給我三百美元。““到底說真話了,談的是愛情,要的是金錢,多麼地地道道的女性呀!這錢要得很急嗎?”“唔,是——嗯,也不那麼急,不過我要用。〃“三百美元。這是一大筆錢呢。你用它幹什麼?〃“交塔拉的稅金。〃“你原來是要借錢。好吧,既然你跟我講生意經。我也就跟你講生意經了。你給我什麼作抵押呢?〃“什麼——什麼?〃“抵押。作為我的投資擔保。我當然不能把這筆錢白白丟掉。〃他的口氣很圓滑,甚至有討好的意思,可是她不在意。
也許到頭來一切都滿不錯呢。
“拿我的耳環。”
“我可不喜歡耳環。”
“我願意用塔拉作抵押。”
“這時候我要個農場有什麼用?”
“喏,你可以——你可以——那是個上好的種植園呢。你決不會吃虧的。我一定用明年的棉花來償還你。〃“我倒覺得不怎麼可靠,〃他往椅背上一靠,把兩隻手插進衣袋裡。〃棉花價格正在一天天下跌呢。時世那麼艱難,錢又那麼緊。”“啊,瑞德,你這不是逗我玩嗎!你明明有幾百萬的家當嘛。〃他瞧著她,眼裡流露出一絲溫暖而捉摸不定的惡意。
“看來一切都滿順利,你並不十分需要那筆錢嘍。那好,我知道了心裡也挺高興。我總是盼望老朋友們萬事如意。〃“啊,瑞德,看在上帝的面上。……〃她開始著急起來,勇氣和自制都消失了。
“請你把聲音放小些。我想你不至於要讓北方佬聽到你的話吧,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像只貓——黑暗中的貓——,眼睛尖得很呢!〃“瑞德,別這麼說!我情願把一切都告訴你。這筆錢我的確要得很急。我——我說一切順利,那是在撒謊。一切都糟得不能再糟了。我爸已經——已經——津神恍惚了。從我媽死後,他就變得古怪起來,對我沒有任何幫助。他完全像個孩子了。而且我們沒有一個會幹田間活的人去種棉花,可需要養活的人卻很多,一共十三個,而且稅金——高得很呢。瑞德,我把一切都告訴你。過去一年多,我們差點兒餓死呢。啊,你不知道!你也不可能知道呀!我們一直吃不飽,白天黑夜的捱餓,那滋味真可怕啊!而且我們沒有什麼禦寒的衣裳,孩子們經常挨凍,生病,還有——〃“那你這身漂亮又是從哪裡弄到的?〃“這是母親的窗簾改做的,〃她答道,由於心裡著急,編不出謊話來掩蓋這樁有失體面的事了。〃挨餓受凍我能忍受得住,可如今——如今那些提包黨人把我們的稅金提高了,而且必須馬上交錢,但是除了一個五美元的金幣,我什麼錢也沒有。我非得有錢來交那些稅款不行了。難道你還不明白?要是我交不出,我就會——我們就會失掉塔拉,而我們是無論如何不能失掉它的!我決不放走它!〃“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這些情況,卻來折磨我這顆敏感的心——常常一碰到美麗女人就要變軟的心呢?不,思嘉,不要哭。你除了這一著外什麼手段都採用過了。可這一著我恐怕是經受不住的。當我發現原來你所需要的是我的錢而不是我這個有魅力的人時,失望和痛苦便把我的感情撕碎了。〃她想起,每當他嘲諷別人時,總是說一些有關自己的大實話,於是她急忙反過頭來看著他。難道他的感情真正被傷害了?他真的有意於她嗎?當他看她的手時,他是預備求婚了嗎?或者他那時僅僅準備像以前兩次一樣提出那種可惡的要求來呢?要是他真正有意於她,或許她還能使他溫馴下來,可是他的黑眼睛緊盯她時不是用一種憐愛神態,而是在輕輕地嘻笑呢。
“我不希罕你的抵押品。我不是什麼種植園主。你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拿得出來嗎?〃好,他終於談到正題上來了。該攤牌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勇敢地迎著他的目光,她既然敢於衝出去抓那件她最害怕的東西。一切的風情媚態便都不復存在了。
“我——我還有我自己。”
“是嗎?”
她的下顎緊得成了方形,她的眼睛變成翡翠的顏色。
“你還記得圍城期間在皮蒂姑媽家走廊上的那個夜晚,你說過——那時你說過你是要我的。”
他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向後一靠,瞧著她那緊張的臉,同時他自己的棕色臉寵上顯出一種莫測高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