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佬放火燒城時毀掉的,後來費爾和達西相繼犧牲,他們便既無錢也無心思來重建了。米德太太說她再也不想建立家庭,因為沒有兒孫住在一起還算個什麼家呢。他們感到十分孤獨,只得去和埃爾辛一家住在一起,後者總算把自己房子的損壞地方修復了。惠廷夫婦也在那裡佔有一個房間,如果邦內爾太太能幸運地把自己的房子租給一個北方佬軍官和他一家去住,那麼她也有意要搬進去。
“可是,他們這麼多人怎麼擠得下呀?〃思嘉大聲問。〃有埃爾辛太太,有範妮,還有休——〃埃爾辛太太和範妮住在廳裡,休住在閣樓上,〃皮蒂解釋說,她是瞭解所有朋友們的家務安排的。〃親愛的,我本不想告訴你這些事,可是——埃爾辛太太稱他們為'房客',可是,〃皮蒂壓低聲音,〃他們真是地地道道的寄宿者埃埃爾辛太太就是在開旅店嘛!你說可怕不可怕?〃“我想這是了不起的。〃思嘉冷冷地說,〃我倒寧願去年在塔拉有這樣一批房客,而不是免費寄宿。要是這樣,我們現在也不會這樣窮了。〃“思嘉,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你母親在墳墓裡連想起要向在塔拉接待的親友們收費,也會感到不安的!當然,埃爾辛太太這樣做也純粹是迫不得已的,因為單靠她攬點縫紉活,範妮畫瓷器,休叫賣柴火,是維持不了生活的。想想看吧,小小的休竟賣起柴火來了!而他原來是一心要當個出色的律師的。眼看著我們的孩子竟落到這個地步,我真想哭呢。〃思嘉想起塔拉像銅錢般閃耀的天空下那一行行的棉花和她弓著身子侍弄它們時那種腰痠背痛的感覺。她想起自己用一雙毫無經驗的、滿是血泡的手扶著犁把時的滋味。她覺得休…埃爾辛也並不是特別值得同情的。皮蒂是個多麼天真的老傻瓜呀,而且,儘管是一片廢墟,她還過得真不錯呢!
“要是他不高興賣柴火,幹嗎不當律師呢?難道在亞特蘭大就不需要律師了嗎?““啊,親愛的,不是這樣!律師的事還多著呢。這些日子,實際上每個人都在控告別人。由於什麼都燒光了,界線也消失了,誰也說不清自己的地界在哪裡。因為大家都沒有錢了。
所以你要打官司也打不起。因此休只好一心一意賣自己的柴火。……啊,我差點忘了!我寫信告訴了你了嗎?範妮…埃爾辛明天晚上要結婚了。當然,你應該參加婚禮。埃爾辛太太只要知道你到了城裡,一定很歡迎你去。我真希望你除了這身穿著還另外有件衣服。並不是說這一件不好看,親愛的,可是——嗯,它顯得有點舊了。啊,你有件漂亮的長袍?我真高興,這將是亞特蘭大淪陷以來頭一次舉行的真正的婚禮呢。
婚禮上將有蛋糕,有酒,然後是舞會,儘管我不明白埃爾辛家怎麼花得起,因為他們本來是夠窮的。〃“範妮嫁給誰呀?我想達拉斯…麥克盧爾在葛底堡犧牲之後——〃_“乖乖,你不應該批評範妮。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對查爾斯那樣忠於死者呀。讓我想想,他叫什麼名字來著?我總是記不住名字——也許叫湯姆什麼的。我和他母親很熟,曾經一起上過拉格蘭奇女子學院。她姓託姆林森,是拉格蘭奇人,而她母親是——讓我想想。……姓珀金斯,珀金斯?珀金森!對了。斯巴達人。門第很好,可還是一樣——嗯,我知道本來不該說的,可不明白範妮怎麼願意去嫁給他的!〃“他喝酒?還是——〃“不,親愛的。他的個性完美無缺,不過你瞧,他下身受了傷,被一顆開花彈打的,打壞了兩退——把它們——把它們,唉,我很討厭用那個字眼,總之他只能叉開兩退走路了。
因此他行走起來非常難看——嗯,可真不體面呢。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嫁給他。〃“姑娘們總得嫁人嘛!〃“說真的,那倒不一定。〃皮蒂皺皺眉頭,表示異議。“我就從沒想過。““你看,親愛的,我不是說你呀!誰都知道你多麼惹人愛慕,而且至今還是這樣。要不,老法官卡爾頓還常常向你飛媚眼呢,以致我——〃“唔,思嘉,別說了!那個老傻瓜!〃皮蒂格格地笑著,情緒又好起來。〃不過,無論怎麼說,範妮是那樣可愛,她本該嫁一個更好的人,而且我就不信她真的愛上這個湯什姆什麼的。我不信她忘了達拉斯…麥克盧爾。不過她跟你不一樣,親愛的,你對心愛的查理至今忠貞不渝,要是你想再嫁,可能又嫁過多次了。媚蘭和我時常談起你為查理守節多麼堅貞,雖然別人在背地裡議論你,說你簡直是個沒心肝的風流女子。〃思嘉對於這種不高明的恭維漠然置之,只一心要誘導皮蒂從一個朋友談到另一個朋友,而且始終迫不及待地將談話繞到瑞德身上。她決不會直截了當問起他的,何況自己剛到這裡。而且那樣做可能會引起老太太琢磨一些最好不去觸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