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了——〃她這樣冷冷地思忖著。〃此外,他還有點神經質,膽小怕事,婆婆媽媽,這些我看是一個男人所能有的最糟糕的品性了。不過他至少是個上等人,我想我可以湊合著與他生活,比跟瑞德過得會好些。他當然更容易由我躁縱。不管怎樣,一個窮得像乞丐的人是沒有權利挑選的。〃他的蘇輪的未婚夫,這一點並沒有讓她引起良心上的不安。要知道,正是道德上的徹底破產促使她到亞特蘭大來找瑞德的,事到如今,把她妹妹的情人據為己有便顯得只是小事一樁,不值得為它傷腦筋了。
既然有了新的希望,她的腰桿便硬起來,也暫時忘卻雙腳又溼又冷的難受勁兒了。她眯著眼睛緊定地望著弗蘭克,以致他頗覺驚異,她也趕忙把眼光移開,因為想起瑞德說過:”我在一支決鬥的手槍上方看見過像你這樣的眼睛。……它們是不會激起男人胸中的爇情的。““怎麼了,思嘉小姐?你覺得冷嗎?〃“是呀,“她故作無奈地答道。〃你不會介意——〃她裝著膽怯地支吾著。〃要是我把手放進你的外套口袋裡,你不會介意吧?天這麼冷,我的皮手筒又溼透了。〃“唔——唔——當然不會了!何況你連手套也沒有戴!真是,真是,看我這老糊塗,一路上只顧這麼喋喋不休地閒聊,聊得都昏頭腦了!也沒想到你在挨凍,需要馬上烤烤火呢!快,薩利!順便說說,思嘉小姐,我老是在談自己的事,也忘了問問你在這鬼天氣跑到這一帶來幹什麼?〃“我剛才到北方佬總部去了,〃她不加思索地答道。他聽了大吃一驚,兩道灰黃的眉毛直豎起來。
“可是,思嘉小姐!那些大兵——唔——〃“聖母瑪利亞,讓我想出個上好的謊言來吧,〃她急忙暗暗地祈禱。對於弗蘭克來說,是萬萬不能讓他疑心到她見過瑞德了。弗蘭克認為瑞德是個最可恥的無賴,一個規矩女人連跟他說話也是很不應該的。
“我去那兒——我去那兒看看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麼軍官要買我的針線活兒帶回去送給他們的妻子。我的繡花手滿不錯呀。〃他驚恐得往座位上沉重地一靠,厭煩之情與困惑的感覺在他腦子裡揪鬥起來。
“你到北方佬那裡去——可是思嘉小姐!你不應當去的。
你看——你看。……肯定你父親不知道!一定的,皮蒂帕特小姐——〃“啊,要是你告訴皮蒂姑媽我就完了!〃她真的焦急得哭起來了。要哭得容易的,因為此刻她身上又冷,心裡又難受,可是哭的效果卻驚人地顯著。弗蘭克感到很難為情又毫無辦法,這樣的困境即使是思嘉突然要把衣服脫下來也不過如此了。他的舌頭好幾次頂著牙齒出嘖嘖的聲音,叨唸著“天啊,天啊!〃同時做出無可奈何的手勢。他心裡忽然冒出個大膽的念頭,想把她的頭摟過來靠在自己肩上,撫慰她,拍拍她,可是他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這樣做過,他不懂該怎樣動手。思嘉…奧哈拉,一位漂亮得無以復加的年輕太太,正想把自己的針張活兒兜售給北方佬呢。他的心火燒火燎起來了。
她繼續啜泣著,間或說一兩句話,這便讓弗蘭克猜想塔拉的景況一定很不好了。奧哈拉先生仍處於〃津神嚴重失常〃的狀態,家中又沒有足夠的糧食養活那麼多人。所以她才跑到亞特蘭大來想掙點錢維持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弗蘭克囁嚅了片刻,突然發現她的頭已經靠在他肩上了。他弄不明白它是怎樣靠過來的。他確確實實沒有挪動過她的頭,但是她的頭確實已經靠在他肩上,思嘉已經軟弱無力地靠在他的胸脯上嚶嚶地哭泣了,這對他來說可是一種又興奮又新奇的感覺。他小心翼翼地拍著她的肩膀,起初還是怯生生的,後來發現她並不反抗才變得膽大起來,拍得也更起勁了。這是個多麼惹人憐愛而又溫柔的小傢伙呀。她居然嘗試著憑自己的針線活兒掙錢,又顯得多麼勇敢而幼稚可笑!不過,同北方佬打交道就太不應該了。
“我不會告訴皮蒂帕特小姐,可是你得答應我,思嘉小姐,你再也不做這種事了。只要想想你是你父親的女兒——〃她那翠綠的眼睛無可奈何地搜尋他的目光。
“但是,肯尼迪先生,總得想辦法呀。我得照顧我那可憐的孩子,要知道現在是誰也不來管我們了。〃“你是一個多麼勇敢可愛的女人啊,〃他毫不寒糊地說。
“不過我不想讓你做這樣的事。要不你的家庭會蒙羞的!〃“那麼我怎麼做好呢?〃她那雙淚盈盈的眼睛仰望著他,好像她認為他懂得一切,現在就等他的話來決定了。
“唔,眼下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我會想辦法的。〃“啊,我就知道你會的!你真能幹——弗蘭克。〃她以前從沒稱呼過他的名字,第一次這麼叫他,他聽得又高興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