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鈞拿著杯子,繞過辦公桌,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對李方明微微一笑,輕聲道:“老李啊,我知道,你在下面的工作不好乾,也很辛苦,可不管怎麼樣,都不能發火啊,你和老孔都是市管後備幹部,以後機會多多,可不能因為些小事兒,就在領導面前失分。”
李方明嘆了口氣,點頭道:“主任,今兒這事兒,責任也在我,早晨被人嗆了幾句,心裡不舒服,剛好又得知這件事,立馬就來火了,可到孔慶東那商量,他非但不肯退讓,反而火上澆油,故意氣我。”
“老李,咱們當領導的,遇事要冷靜啊,且不可意氣用事。”鄭大鈞拿手敲了敲桌子,又眯上眼睛,搖頭晃腦地道:“我在委辦工作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有些經驗可以和你分享下,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
“主任,您說。”李方明坐直了身子,把耳朵豎了起來。
鄭大鈞拿起杯子,不緊不慢地道:“幹工作,就如同打籃球,遇到的現實問題,都是活蹦亂跳的難題,其中有合理的,也有不合理的,有自己遇到的,也有別人傳過來的,但在咱們市委辦,更多是領導交代下來的。”
李方明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輕聲道:“主任說的好,我經常接到不合理的傳球。”
鄭大鈞笑笑,喝了口茶水,繼續道:“要想打出好球,可不容易,第一,要明於觀球,對全域性洞若觀火,對趨勢把握得當,這是眼光問題,第二,要樂於接球,不管什麼球,都要先痛快、愉快、爽快地接住,這是態度問題。”
“等等,主任,稍等一下。”李方明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忙取了筆紙,在上面刷刷地寫了幾行字,接續道:“主任,接下來呢?”
鄭大鈞豎起三根手指,笑眯眯地道:“這第三,要穩於運球,分析是不是錯傳,是不是合理,哪些不合理,哪些比較棘手,這是見識問題。第四,要善於傳球,錯傳的球要及時拋給別人,不合理的部分,要巧妙加以否定,這是策略問題。”
“主任說的對,我是沒有掌握好策略問題,遇到問題前,太不冷靜了,反而把事情搞得一塌糊塗。”李方明心悅誠服地點著頭,再望向鄭大鈞的眼裡,就滿是欽佩之意。
鄭大鈞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輕聲道:“第五,要精於投球,盡己所能,力求圓滿,這是操作問題,第六,要歸於無球,以‘功成不必在我’的心態迎接下一個球,這是境界問題。”
“高明啊高明!”李方明把筆丟下,一拍茶几,豎起一根拇指,大聲讚道:“主任,好一個‘球論’,這可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了,主任這‘球論’有水平,當真是高人高論!”
鄭大鈞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但只是稍縱即逝,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幾口茶水,就淡淡地道:“老李,我這只是經驗之談,談不上什麼水平,要說水平,還是咱們的王書記高,每次聽他談話,都會讓我受益匪淺。”
“王書記……那自然是高水平了。”李方明湊了過去,恭敬地道:“主任,這次打黑,真是漂亮,昨晚回到家裡,老婆還在講,他們單位的人,都說新來的書記好,這剛到任沒多久,就把濱海社會治安問題給解決了,這可是為老百姓乾的一件大好事啊,下面交口稱快。”
鄭大鈞點點頭,定睛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道:“不會都說好話,好像也有說風涼話的,對吧?”
“是嗎?我倒沒有聽說過。”李方明心裡忽地一沉,感到脊背發麻,想起昨天下午,自己在辦公室裡說的幾句牢騷話,心裡‘咯噔’一下,有些心虛地道:“主任,那是難免的,咱們這地方,就是人多嘴雜,不管做了什麼好事,都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我們大可不必理會。”
鄭大鈞笑了,拿手摸著頭髮,慢條斯理地道:“老李啊,增加編制的問題,我會去爭取,你們一科的工作量大,有目共睹,以後找機會,我再給你們漸漸負擔,但不能太急,好吧?”
李方明暗自鬆了口氣,連聲道:“好的,主任,您做事公道,我心裡服氣,多幹點兒也沒什麼的,無非就是加加班嘛,有時候,就是咽不下那口氣,孔慶東仗著能在秘書長面前說上話,說話辦事太霸道了,總想壓人一頭。”
鄭大鈞笑了一下,又拿起杯子,似是無意地道:“老李,紀委的畢副書記,你們很熟,是吧?”
李方明忙點點頭,有些神秘地道:“主任,我也不瞞您,我和畢副書記,沾了點親戚關係,不過平時大家都忙,很少走動。”
鄭大鈞把玩著杯子,微笑道:“那可不成,再親密的關係,也要經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