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了石桌上王維那幅尚未收起的《早chūn行》全畫,然後她更是一眼就看到了畫中極力凸顯的那個藍衣女子——是她的母親大人,可居然畫得這麼栩栩如生,仿若真人!
她的第一想法便是,將這幅畫送給她敬愛的母親大人,讓母親大人開心起來,不再那麼寂寞那麼憂鬱,在她的記憶中,她的母親總是給人落落寡歡的感覺,據說以前不是這樣的,當了女冠之後,便漸漸變得毫無生氣……
很明顯,母親修道的yù望,一點都沒有小姨強,她當女冠,只是為了遠離當時嚴峻的宮廷鬥爭而已。而小姨則對修道狂熱多了,不說得道成仙,起碼得延年益壽才行。
許是懂事的李秀兒對母親的孝,激發了她內心僅剩的勇氣,低頭沉默了數十秒的李秀兒,忽然抬起頭,在王維與韋陟兩人詫異的目光中,落落大方的說道:“這幅畫,賣嗎?”
李秀兒指著石桌上攤在那裡的《早chūn行》,語氣十分鄭重的說道,她的害羞神情完全消失了,而是一臉嚴肅,彷彿她將要完成一個重大的任務一般。
王維還沒說話,旁邊對這個已經將李秀兒認定為“侍女、宮女”之類小角sè的韋陟,實在忍不住毫不客氣的嗤之以鼻道:“呵,十三郎家可還沒窮到要賣畫的地步,再說,這種有著極大創新意義的畫作,豈是用錢財可以衡量的?”
韋陟認定李秀兒是身份卑微的侍女或宮女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少女身上一點公主的氣質都沒有,而他對這種羞羞答答婆婆媽媽並且異常柔弱的少女很不感冒,這種註定是男人附庸的女人,世上有那麼多,根本就沒有特sè,沒有亮點!
韋陟目光銳利,話語清冷,直言不諱的話對少女來說未免太過犀利了,按照他的想法,他這一通教訓,足以讓這膽小弱氣的少女羞慚而退了。
可李秀兒卻一點也不示弱的與韋陟對視,心中卻無比鎮定的想道,這畫果然是那一位畫的,而不是這個冰冷無情又沒風度的世家子弟,所以最終的決定權並不在這傢伙的手上,自己沒必要怕他!
韋陟被李秀兒那堅定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只是哼了一聲,揚起頭,卻是懶得與這個卑微下賤的侍女鬥氣,有失他那高貴冷豔的身份。
王維見到兩人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他倒是愈發覺得這個少女有趣了,明明前一刻是羞澀到不知道說什麼話好的少女,但下一刻卻能在韋陟那冷冰冰的語氣中,沒有畏懼的與韋陟對視……
這種強烈的反差感,還真是讓人不由自主的便被少女吸引,王維倒是很想知道,讓少女在短時間內如此劇變的原因是什麼。
王維的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依舊用無比溫和的聲音說道:“我這幅畫,是不賣的。”
韋陟微微得意,然後繼續用高傲而不屑的目光摧殘少女那幼小的心靈。
李秀兒臉上有難以抑止的失落之sè,她突然發現,自己確實傻得可愛呢,看這兩個傢伙的衣著打扮,怎麼看都是出身名門的貴公子,怎麼可能用錢財打動呢?
李秀兒這時覺得愈發難堪,可她真的很想把這幅畫送給母親,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有誰可以將母親畫得這麼逼真、這麼美麗,哪怕僅僅是側面畫,但那一抹淺笑,竟是那般傳神……若是母親看到的話,一定會非常驚訝的。
就在李秀兒彷彿處在地獄中煎熬時,讓她瞬間飛上天堂的話語又出現了,只見王維臉上又露出那溫暖和煦的微笑,慢悠悠的說道:“不過若你說出你為什麼想要這幅畫的話,如果原因能打動我,那便是送你,也沒有任何問題。”
李秀兒忍不住“呀”的輕呼一聲,緩緩低下的頭瞬間昂起,用閃耀著欣喜的目光看著叉著手卻顯得異常淡定從容的男人,只是他臉上那溫暖的笑容,怎麼看都有些yīn險,似乎非常享受玩弄人心的感覺。
聰穎的她忽然明白,這個傢伙的惡劣,便在於弄得她的小心肝一上一下,可他卻總是保持著那種安靜與優雅。
“對不起,剛剛我說用錢買是我錯了。”李秀兒先非常真誠的道歉了,對於古代的文人來說,似乎都要來個視錢財如糞土才算有格調,不過王維並不是這樣的人,但他的確暫時不缺錢。
“我看中這幅畫的原因,是我覺得這幅畫畫得非常真實,好像將整個世界都縮小了收入畫紙中一樣,這種寫實的畫風真是聞所未聞,我非常喜歡這幅畫!”
李秀兒似乎在這一瞬間進入了爆發狀態,她將自己心中所想的直接說了出來,她確實對王維的畫技真的非常佩服,她很喜歡這樣的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