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桐周最怕看到女孩子哭,她一哭他就一個腦袋三個大,當即皺眉道:“進了門派忙著修行哪裡還能像在書院一樣隨便出來!再說,我又不認識火蓮觀在哪裡!”
蘭雅郡主哀聲道:“那蘭雅願去星正館看王爺!”
紀桐周簡直無話可說,他向周圍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目光,一直埋頭喝酒的葉燁面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開口道:“郡主何必傷感,王爺早已和修遠定下十年之約,十年後放手一戰論輸贏,十年後盡有相見的機會。”
紀桐周大為愕然:“我什麼時候跟他約戰……”
冷不防雷修遠忽然輕輕一笑,望著他道:“你要十年才能學成麼?真弱。”
紀桐周立即火了。他一直都在跟雷修遠爭,從仙法爭到拳劍之法,他雖然一次都沒輸,但也一次都沒贏過,馬上便要各自去新門派,想想怎麼都不服氣。葉燁雖然編了個約戰的藉口來安慰蘭雅,但一下竟真的激起了他的戰意。
“六年後書院演武場,不見不散!”他立即下了戰書,連地點都定好了。
眾人一聽定在書院演武場,頓時忍俊不禁,百里歌林笑得把酒杯都撞翻了。
葉燁笑道:“你以為六年後還是書院弟子麼?換個地方吧!約戰不是都在群山之巔麼?找個高點的山峰!”
黎非道:“不如就約在陸公鎮吧?大家就是在那邊相識的,陸公鎮好像有座土山。”
土山是怎麼回事?!紀桐周正要反對,眾人都紛紛拍手叫好起來,葉燁終於抬手在百里歌林腦門兒上一敲:“你也要來!多遠也得給我飛來!”
百里歌林一直在笑,好像去了東海萬仙會真的得償所願般,她整個人開心得不像話,旁人跟她說什麼她都點頭叫好。
他們每個人都閉口不提龍名座與震雲子的事,彷彿他們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說了六年後聚會,可今後便是獨自一人面對各種強敵了,能否真正相見,一切都還未知。或許正因這種對前路的惶恐,眾人反而聊得越發熱火朝天,一遍遍地做下六年後的約定,彷彿這樣就能給自己增添希望和勇氣。
黎非一個沒注意就喝多了,扶著牆出正殿,想回弟子房睡一會兒,走到門口冷風冷雨一打,方想起弟子房早就落鎖,再也回不去了。
她心裡沒來由地一陣惆悵,靠在牆上凝望暗沉夜空,沒一會兒,忽聽一陣腳步聲,卻是胡嘉平拽著黑紗女出了正殿,估計這兩人也是分別在即,趁這會兒酒正酣出來說點話。
因見黎非站那邊,胡嘉平“咦”了一聲:“你一個人杵這邊幹嘛?”
黎非不想打擾他倆,搖搖頭就準備進去,冷不防胡嘉平笑道:“小丫頭,現在成了我師妹,連聲師兄也不叫麼?”
黎非酒醉而迷糊的心驟然一個激靈,終於讓她想起這件頂頂重要的事了,她回身急道:“對了,我大師兄……”
“嗯,這聲大師兄叫得好聽。”胡嘉平哈哈大笑,揉揉她的頭髮,牽著黑紗女就要走。
黎非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先生,我現在已是無月廷弟子,可以自己找大師兄了嗎?”
胡嘉平輕輕一笑:“你不是已經找到了嗎?方才還叫過了。”
黎非猛然一怔:“我、我不是開玩笑……這個大師兄不是那個師兄……”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喝多了,舌頭跟腦子都是一團漿糊。
“小棒槌啊。”胡嘉平忽然叫了一聲她以前的名字,笑得漫不經心,“師父一代成名仙人,豈會被人追殺至死,你與其操心他,不如把自己拾掇好。師父叫我帶話給你:大人的事根本輪不到你管,不許再找他。”
他說罷,牽著黑紗女疾馳而去,黎非哪裡能追得上,她本來就醉酒,御劍都踉踉蹌蹌地,追到一座浮空島上,靈氣卻運轉不定,從石劍上摔了下去,在草地上滾了好幾圈。
黎非大口喘息,仰躺在溼漉漉的草叢中,方才胡嘉平的話在她心裡簡直激起了驚濤駭浪——胡嘉平是大師兄?他是玩笑還是認真?抑或者只是敷衍她這個總是追著問大師兄大師兄的小丫頭?可他知道她以前的名字,來書院前她就改了名,若非師父告訴他,他又怎麼會知道?
其實他早就認出她了吧?在她第一次問師父的時候,為什麼那時候不告訴她?為什麼不認她?他說師父是一代成名仙人,怎麼可能!那個只會零星方術的老頭!他只是不想惹麻煩去救師父而已吧!
黎非猛然從草叢中坐起,可最後又頹然躺回去。
整個世界好像都變成了一片茫然,她腦海裡一段段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