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爹從廁所裡洗漱出來,想必是聽到了老婆的喊叫聲,冷著聲音說道一句,“男人又不靠臉吃飯,多個疤少個疤有不會死。”
老媽啐她,罵道,“死老頭子大過年的你別說什麼死不死的!你看小樓這麼一段時間不見,人都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老弟嘆道,“是啊是啊,瘦了!我剛就覺得你瘦了!老哥你是不是偷偷減肥了……”
在小鎮清晨的喧嚷聲中,段小樓覺得特別有歸屬感。這才是他的世界,可能低俗沒品位,甚至被人瞧不起,但他覺得至少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裡不覺得累。
年三十那天,避雷針打來電話跟他說新年快樂。這個電話是跨年的,段小樓拿到陽臺上去輕輕的說。他這邊煙花爆竹四下亂竄,吵鬧的根本聽不清;避雷針那邊很安靜,只能聽到小聲的交談。
“你累嗎?”段小樓問。
避雷針說,“還好吧,習慣了。”
兩人東拉西扯的說了好久,避雷針都沒有說過一句抱歉,也沒有提及他父母失禮的言語,更沒有說過兩人的將來。在這種四面楚歌的境況下的將來。
“小樓,新年快樂。”零點的時候,避雷針在電話那頭說道。
“新年快樂。”段小樓回應。
新的一年啊,又有太多的變數。誰知道會不會有將來。段小樓退縮了。
冷靜下來想想,兩人確實有著太多不合適的地方。從生活習慣到為人處世,或許乍一眼看過去很相近,都喜歡在人間維持著自己的形象。但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叫做“門當戶對”。段小樓生性是一個散漫的人,有著小小的虛榮心,胸無大志喜歡打些小算盤。在人前維持的再好到了家裡就會變得一團糟,絲毫不講究生活品質。但避雷針不一樣,也不知道該說他完美還是怎樣,好像一個精緻的瓷器,人前人後找不到缺陷。但心裡又像是被壓抑了太久,長長喜歡做些讓人琢磨不透的事情。
段小樓甚至都不知道避雷針當初為什麼會看上自己。
是失去了AA從此對帥哥心灰意冷覺得還是找一個醜一點的才保險?還是覺得他段小樓傻不愣登的看上去特別好欺負?或者是他長了一雙霧裡看花的狗眼透過了段小樓虛偽的外表看到了他的一片赤子之心?
天知道。
不過自己也沒有資格去指責誰。論到真心喜歡,他也說不上。避雷針這樣的男人,放在誰面前誰不想要啊?段小樓這短暫而苦逼的一生中一直都在被人挑選著,難得有一個機會讓他去挑選別人,他還不好好把握?
哪怕是雞肋般的戀愛也好。
在一起之後,自己的各種無謂的小自尊又一遍遍敦促自己不能輸。拼命減肥,想盡辦法讓自己變得好一點,至少不能兩人走在大街上的時候讓人覺“哎呀,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段小樓還在持續著減肥,在父母面前裝個矜持,只說自己下巴疼懶得動嘴巴。老媽看他吃得少,心裡覺得難受,又給他煲了各種湯補身子。
看著桌上的雞湯,段小樓又想到了李嘯。
過年那天,李嘯也打來電話了。在凌晨。那時候人們放煙花的性子已經過去了大半,小鎮裡安靜了很多。
李嘯說因為之前段小樓的手機一直佔線,他打不進來。
段小樓笑笑,惡意的說道,“是啊,我和避雷針在聊天啊。”
李嘯問,“你和他見家長見得愉快嗎?”
段小樓咬牙切齒不知回答什麼才好。李嘯總是這樣,一針見血就戳在他的痛處上。嚐嚐說的他顏面無光。
愣了一愣,李嘯補到一句,“我、我沒有惡意的……”
聽到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段小樓又覺得有些好笑,從鼻子裡哼哼了兩聲卻不知道回應什麼,只是冷冷的問了一句,“還有什麼事嗎?”。那語氣或許有些無情。
李嘯說,“沒什麼事,就想跟你說聲新年好。”
“你也新年好。”段小樓回到。
李嘯說,“小樓,我喜歡你的。如果新的一年我……我是說你有什麼需要,記得告訴我……”
後面的聲音隱沒在一陣喧天的爆竹聲中。
段小樓掛了電話,無言以對。
段小樓在家裡住了五天,和弟弟擠在一個小房間裡。雖然很擠,但兩人在黑暗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感覺也挺好。
他和弟弟年齡相差的太大,小時候總覺得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後來他又離開了家,和弟弟的關係也變得很疏遠。幾次見面都是他給弟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