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懷栩忽然轉頭,對刑鑑修說:“你要權衡的話,也算上我的砝碼吧。”刑鑑修不明所以,“什麼意思?”刑懷栩指指自己,“我的價值,”又指指夏薔,“和她的價值,孰輕孰重?”話音剛落,她已經抬起手,用盡全部力氣,往夏薔得意洋洋的臉上揮去。啪。夏薔被扇得側過臉,滿眼的難以置信。刑鑑修卻只是僵著臉走過來,既不維護夏薔,也不斥責刑懷栩。蒙受奇恥大辱的夏薔舉起手,也要反擊,刑懷栩木頭般站著,不避不退。那巴掌沒有落到刑懷栩臉上,刑鑑修攔住了夏薔。刑懷栩冷笑,繞過他們倆,挺直脊樑,獨自下樓。回家的路上,康誓庭問刑懷栩在書房裡都談了些什麼,刑懷栩靠在位置上,閉目養神,隨口說:“沒什麼,就是彼此驗證了個道理。”“什麼道理?”“人想要更好地活著,究竟應該依靠什麼。”===因為刑鑑修拒絕了帶夏薔離開的請求,刑嗣枚最後獨自離開刑園,住進了大學宿舍。刑園的孩子,包括在國外讀書的刑真櫟和刑柘,都不曾在集體宿舍裡生活過,就連刑懷栩當年被趕出刑家,住的也是兩室一廳擁有後院和獨立衛生間的老屋。刑嗣枚搬出刑園那天,只提了一個行李箱,此外一切全都留在刑園。刑柚來送她時,眼眶是紅的,“二姐,其實你不用走的。”看著刑柚,刑嗣枚沒來由想起刑懷栩慣常愛拍弟弟妹妹腦袋的,她不由自主抬起手,學著那個人的模樣,在小妹妹頭上摸了摸,“我不知道該喊原本的父親爸爸還是大伯,也不知道該喊真正的父親爸爸還是三叔,我想他們應該也一樣,如果我再聰明些,或許能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法,但我……”她自嘲地聳肩,“也許腳踏實地學幾年,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往常在刑園裡,刑真櫟是長子,地位與眾不同,刑柚怕他,避他如蛇蠍,刑嗣枚萬千寵愛於一身,刑柚在她面前總是自卑,也是不由自主退避三舍,刑柘獨來獨往,和誰都不親近,剩下的刑懷栩就成了刑柚唯一的依靠。刑懷栩離開後,刑嗣枚漸漸走下“專寵”位置,刑柚本以為能和刑嗣枚交好,誰知如今刑嗣枚也要走了。這麼大一座刑園,到頭來,難道當真誰也留不住嗎?刑嗣枚走得決絕,連專用司機都拒絕了,她拖著行李箱獨自走到街上,招手等了十多分鐘才攔到一輛車,本想直接回學校,卻鬼使神差報上了學院路的地址。她憑藉印象穿越長巷來到老屋前,老屋還是那棟老屋,高高的門檻積了灰,臺階縫隙裡的雜草也冒出頭。刑嗣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她望向老屋屋簷下的蜘蛛網,忽然心生寒意。這棟房子,也姓刑啊。☆、 是時候了是時候了康誓庭發現刑懷栩近來氣色很不好,清晨醒不來,白天常常神思恍惚,一看就是夜裡沒睡好的緣故。因為刑懷栩是悶嘴葫蘆,康誓庭夜裡便刻意保持清醒,暗中觀察刑懷栩的動靜。起初他也沒察覺刑懷栩的動靜,因為她太靜了,不論沉睡還是醒來,似乎都只是撩開眼皮的功夫,此外毫無聲響,幾次後,他終於發現規律——刑懷栩總在夜裡三點左右清醒,接著便一夜無眠,直到窗外天矇矇亮,她才再度進入睡眠。她的精神愈發萎靡,卻絕口不提失眠的事。康誓庭半夜等她醒來,開啟床頭燈,想和她談談,“栩栩。”刑懷栩被燈光驚到,眼神既迷茫又驚慌,像暗夜裡無處可去的幽靈,讓康誓庭無比心疼。“是做夢嗎?”康誓庭輕聲問她,“失眠?”刑懷栩翻身側臥,面對康誓庭,“你怎麼不睡?”康誓庭摸摸她的臉頰,“你精神太差了,否則不會注意不到我。”刑懷栩迷惘地眨眼,眼神朦朧,眼下青黑,“什麼?”康誓庭的手指滑到她眼下淚痣,輕輕摸著,“你為什麼睡不著?做了什麼夢嗎?”刑懷栩在他的溫柔撫觸下微微閉眼,“噩夢和美夢,你更喜歡哪一種?”康誓庭想了想,“噩夢醒來,我會慶幸自己活在現實世界,會更珍惜當下,美夢醒來,我會悵然若失,會心生留戀。噩夢放大了我們的恐懼,美夢讓我們迷失方向,我都不喜歡。”刑懷栩點點頭,下巴因為連日憔悴,已經瘦出尖尖的線條。康誓庭問她:“做噩夢了?”刑懷栩又點頭,思忖片刻後,喃喃道:“我總做同一種夢,夢的前半部分,我媽媽都會活過來,和我生活在一起,一家人比起過去更幸福快樂。可是夢到後面,我媽媽又總會死,各種各樣的死,她總是躺在那口棺材裡,永遠都是離開我那天的模樣。夢裡我先是笑,歡呼雀躍,接著哭,聲嘶力竭地哭。我先做了美夢,接著又做了噩夢,從高山跌入深淵,很累。”康誓庭抱住她,“你給自己的精神壓力太大了。”他頓了一下,說出早有的想法,“明天,我陪你去看心理醫生,好不好?”刑懷栩已經失眠小半月,睡眠的嚴重缺乏讓她身心俱疲,她沮喪地點頭,將臉深深埋入康誓庭胸口,環在他身後的手緊